“不错,你想要什么奖励?”
宗衍差点没被这话气得个半死。
他好不容易在一分钟内紧急调动所有脑细胞, 在生与死的边缘里徘徊了一遭, 又不知道为什么被迫观看了一下犹格·索托斯的本体, 现在整个人后背都湿透了, 结果对方只是轻飘飘的来了一句要什么奖励?
宗衍:“什么奖励都行?那奖励我直接毕业怎么样?”
塔维尔眯了眯眼:“作为你的导师, 我不能这么不负责。如果我让你现在就毕业了,那你以后很有可能会在其他异种身上遭遇危险。”
得,你这角色扮演还扮演出责任感来了, 骗鬼呢你。
宗衍呵呵两声:“邪神冕下可真是为人类神秘界未来发展殚精竭虑。”
不过说到这里, 他忽然灵机一动:“这样吧, 尊敬的犹格·索托斯冕下,我需要一些有关于物理学科的知识。”
“哦对了,高三的物理知识就可以, 不需要太多,例如把人脑撑爆的那种。”
看到塔维尔似笑非笑的表情,宗衍立马加上补充条件。
他可不会忘记, 面前这位邪神最喜欢给自己的信徒们塞知识,还是直接把人脑容量塞爆变成植物人的那种。
“我的知识只有信徒才有资格接受。我倒是可以送你一摞《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或者是《王后雄系列》。”
灰发金眸的男人笑了一声,苍白修长的手指缓缓从身上白色的长袍边缘划过, 带着一股淡淡的写意与隐晦暗示:“或者说——你打算成为我的信徒?”
宗衍:……
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假意皈依, 得到知识后就叛教。
但是他面前现在就坐着正主, 这话他上次已经说出口了, 这次是绝对不敢再犯。
于是守夜人止住了话题, 默默将视线重新挪回到舞台之上。
舞台上,表演依然还在继续。但是无数魂灵的嘶吼和惨叫依然让宗衍难受无比。
更加可怕的是,他仔细倾听才发现,那些灵魂并没有痛苦惨叫,那是兴奋的欢呼,那是面对信仰而来的虔诚礼拜。
“卡尔克萨!伟大的古老国度卡尔克萨!吾主,黄衣之王,愿将我的灵魂进献给您,打开生死之门,通往您的国度。”
毫无疑问,虽然这里死去的人很多很多,但是他们和塔楼里的灵魂不同,他们都是自愿死去的,自愿将自己的骨肉贡献而出,用白骨搭建地基,用血肉构建舞台,用灵魂歌唱献祭。
舞台上的卫兵布莱姆查斯正高声唱起:“看哪!在那卡尔克萨的尖塔,在月亮之后升起,我们已经无家可归!”
普通人是听不到亡灵之声的,但是那些亡灵却在跟着话剧的声音欢唱,堪称群魔乱舞。
宗衍听得毛骨悚然,内心对于王可鸣和爱德华的担忧愈发加重。
这么浓重的血腥味,也不知道欢宴者修道会到底谋害过多少人,又将多少人蛊惑,推入了火坑。
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从座位上站起。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选择现在行动。”
塔维尔懒洋洋道:“难道你没有发现,你们密大的调查员全部都按兵不动吗?”
宗衍悚然一惊,下意识朝着旁边看去。
胸口上佩戴着徽章的调查员们齐刷刷的站在背后,一个个神色凝重。为首的星野孝太更是脸色差的快要拧出水来,但是不管如何,他们都安静的看着话剧的进行,没有直接出手打断。
宗衍内心一沉。
这种情况,他曾经在图书馆某一位调查员的笔记里看到过。
如果邪神的祭祀已经成功开始,中途被打断,反而会引来邪神的不满。曾经有邪/教秘密祭祀森之黑山羊,被调查员打断之后,反倒引来了那位神明的不悦,于是在场不管是邪/教徒还是调查员,都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的。后来还是有人修复了现场的摄像机,这才推断出事情的经过。
“第一排那个人,快坐下!”
因为他突兀从座位上站起,后排已经有许多观众强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宗衍只能尴尬的扶了扶礼帽的帽檐,重新坐下。
“如果不是你,那幕后黑手会是谁?”
抢在灰发男人开口之前,宗衍飞快地补上:“这就是我请求的奖励。”
塔维尔的视线转移过来。
祂有些疑惑。
即使是密大的调查员,在真正面对邪神的时候,当然,首先得排除掉那些疯了的,其余的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吓得屁滚尿流。除非是那种虔诚无比的狂信徒,不然都难以在神明面前保持绝对的理智。
怎么说也该惧怕吧?别说是人类了,宇宙中其他的种族要是直面神明,都不见得有宗衍这么大胆的。
“你不怕我?”他忽然说。
“不怕啊。”宗衍立马改口。
祂喜怒难辨地道:“你不怕我,为什么?”
塔维尔很感兴趣,也许因为他的全知全能对面前这个渺小的人类并没有多少作用,所以这种兴趣也越发扩大,扩大到了一种对于神明来说也不可思议的范畴。
为什么要问个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宗衍抽了抽眼角:“就怕也没用啊。”
其实宗衍内心也挺没底的,他就怕自己一个话没说对,对方就立马翻脸不认人。
要是旧日支配者都还好一点,但面前这位摇身一变,一下子就变成了三原柱之一,毁灭地球恐怕一秒都不需要。
宗衍一点也不想变成千古罪人,但是他转念又想想,自己好歹还有一张阿撒托斯卡。
惹急了兔子也会跳墙的,要真把宗衍惹急了,分分钟变身你爹阿撒托斯信不信!
“哦。”
塔维尔眯着眼睛,也没说自己信不信。
“幕后黑手是奈亚拉托提普。”
正在后台主持祭坛的奈亚丝毫没有想到,他不过是刚刚离开,回头犹格·索托斯就把他给卖了。
“”
宗衍:“你们外神都这么闲吗?”
“不要把我和奈亚混为一谈,外神里,他是最闲的那个。”塔维尔不悦道:“即使是外神,也很少有这样之间混进别人教派总部的存在。”
没错,即使是神与神之间,也保持着最基本的默契规则。
除了原本就是死对头的邪神以外,一般祂们之间的教派都是互相独立,不会干涉的。毕竟祂们也不会那么无聊,都是活了这么多年的高维存在,要是打架那就是星系坍塌,还有不少被封印在宇宙的各个角落,真没这么闲。
也就只有奈亚拉托提普这个缺德的家伙,才会一天到晚有事没事搞那么多个分/身出来,而且每个分/身要么就是在搞事,要么就是前进在准备搞事的路上,天天闲得发慌。
他还打入了不少邪/教组织的内部,唆使他们干一些事情,那些邪/教徒纷纷感恩戴德,结果没想到反而惹怒了自己的神明。后来有些邪神觉得不对劲,于是便着手探查,有的邪神发现了这是奈亚拉托提普的手笔,例如那位深渊之主诺登斯便是这么和奈亚结仇的。当然,更多的邪神,因为奈亚做事十分隐蔽,又喜欢作壁上观看戏,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只有全知全能的犹格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背地里干过多少为祸宇宙的事情。要是那些事情全部曝光,别说是人类了,估计四成左右的邪神都得联合起来找奈亚麻烦才是。
最可惜的就是,奈亚拉托提普是宇宙之主的信使,同属三柱神,能力深不可测,恨是记恨,打还是打不过的。
“那这些死去的人——?”
“邪神不过是你们人类单方面给我们下的定义罢了。”
维度之上的犹格·索托斯大发慈悲的模拟了一回人类的思维:“人类想要从神那里得到什么,自然应当付出代价。对于人类来说,最珍贵的东西也就只有生命了。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献给神,这有什么问题吗?”
正在此时,舞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身披黑袍,脸上苍白如纸的人影。
宗衍隐隐约约记得,之前合唱团里被称为“黄印兄弟会”里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我们都摘下面具了,你该摘下了。”
兄弟会其余的人都将面具摘下,独留他一个人站在舞台之巅。
那个陌生人笑了笑:“我没有面具。”
“我即真实。”
第一幕正好在此时结束了,厚重的幕布从舞台的两边落下,缓缓扫落在地面。
高昂的歌声在刹那间戛然而止,紧随而来的就是观众们如同潮水一般的热烈掌声。
第一幕在座的剧迷们基本都看过,他们今晚赶来,更多是翘首以盼着下面的内容。
马上,第二幕就要开始了。
令人意外的是,本以为第一幕和第二幕之间会留下些许中场片刻,但事实上,即使幕布被拉下,剧目也依然还在舞台之上上演。
有炫目的光影,忽然从舞台的中央开始浮动,逐渐将整个舞台都囊括了进去。
宾客们睁大了眼睛,视线在接触到那一片光影时,瞬间又被拖入了幻境之中。
宗衍下意识撑开了黑伞,挡在自己的视线面前。
但是这无济于事,因为这片幻境已经将整个剧院都覆盖了进去,也包括剧院内的人。
他们正坐在白骨和血肉堆砌的巨石基座之上,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城池和古老的围墙,高高的不详的尖顶矗立在大陆中央。
——卡尔克萨城。
宗衍想起魂灵们歌唱的天国,悚然一惊。
毫无疑问,这也是一位旧日支配者的地盘。
邪/教徒们终于成功的呼唤了他们的神,而他们的神,也响应了这个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