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息后,棋盘中又多出几十枚棋子。
黑子依旧处于劣势,虽然三条大龙中一条已脱离危险,但那条原本逃出生天的大龙被白子缠住,无法脱身,最后一条更是身处十面埋伏之中,仿佛根本没有出路。
诸葛霖叶再下一子,抬头道:“龙二先生,认输吧。”
龙瑶仔细观察棋局,摇头道:“胜负尚未可知。”
诸葛霖叶沉默片刻,说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为何你不惜将大势拱手相让,也要抢占星位?”
三条大龙之所以被困,都是龙瑶不惜代价抢占星位的结果。
尤其是开局不久便抢占天元的操作,直接导致了前期的崩盘,不然那三条大龙也不会失陷。
龙瑶的回答很快,也很坚定,就想她现在落下的那颗黑子一样:“原则问题。”
诸葛霖叶点头表示认可,不可觉察的叹了一口气。
龙瑶有她的坚持,他也有他的信念。
这场棋局不可能和,只有战到最后一刻才能决出胜负。
……
言承大口大口的喷着血,有些艰难的站起身,胸口的衣衫因为刚才的重击而碎裂,露出里面衬衣。
准确来说,那已经不能说是一件衬衣,上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图案,几乎看不到不沾墨的地方,看着就像是科举考场上一些心怀不轨的学子悄悄夹带进考场的作弊工具。
那上面的每一道图案都是一道符。
没有人能说清楚这件衬衣中蕴藏了多少道符。
孔央很是无语。
有些修行者会在身上贴符咒,用来作为对敌时的秘密武器,出其不意的进行反击。
但绝对没有一个修行者会贴的像言承那么多,那么有序。
言承本人却并不知晓孔央为何如此吃惊,他只是觉得小师弟的话果然没错,圣阁的人打人确实太疼了些,幸好自己听了他的话,用一天的时间准备了这一件护身宝衣。
在他的身上,聚灵符配合着回春符,源源不断或说是贪得无厌的吞食着周遭的灵力,缓缓修补着言承体内的伤势。
孔央却也没有继续出手。
不是不想出手,而是他自己也受创不轻。
那衬衣上不知道有多少的金刚符与反震符,将他攻击中的力道近乎原封不动的弹回,更不要提潜藏在符文中,随时等待符被激发的一些锐利符意。
在衬衣的保护下言承都被打的那么凄惨,可见孔央那一掌的威力有多大,弹回去的力量又有多大。
他的肉身强度在圣阁中算是顶尖,却被弹回来的力量弄出了伤口,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出手,只会被已经恢复了一些的言承压制。
但他绝对不会给言承机会,哪怕为此他自己会付出一些代价。
孔央把牙一咬,袖中一抹殷红飞出,被他一口吞入,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红,反复数次之后,喷出一口淤血,眼中光彩明亮不少,连带着面色也变得赤红,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煞气冲天的凶兽,无比凶狠。
言承微微抬头。
只有亲近他的人才知道,这代表他很震惊。
从这一刻起,孔央的气息中明显多了妖的味道。
纯正的妖的味道。
这名圣阁的玄武使,原来本身就是妖族。
以千年后天智妖的精血为饲,他的血脉在短时间内被完全激活,体内受到的伤势竟是快速愈合,速度甚至比言承那无数道符的结合还要快上些许。
但强行激活血脉的力量,对于妖丹的创伤也是极大,事后说不定修为也会受到影响。
但若是不能将墨梅山庄拿下,他的前途便会一片灰暗,到时哪里可能在修行路上更进一步?
他的嘴角露出两颗獠牙,獠牙中似乎有着一道很小的紫色印记,在阳光下闪着幽光。
那是妖域幽狼部落宗族子弟的标志。
现在这情况下,谁能更快恢复,谁就能轻松杀死对方。
但不论有多急,他们都只能等上一段时间。
言承再次把头低下,感受着衬衣上流动的生命力与其中灵墨的渐渐枯竭,心中觉得只能用一次好生可惜。
孔央目光锐利的盯着低头沉默的言承,仿佛锁定了猎物的猛兽。
只要他经脉一通,瞬间便会将言承杀死。
他自信自己绝对会比言承快。
终于,一股热流流淌在他的经脉之间。
孔央毫不犹豫一步踏出,在墨池表面留下道道残影。85
他的气势随着速度的加快节节攀升,下一瞬,他便来到了言承身旁。
无数道擦擦声响起。
那是狼爪划过衣衫的声音。
知晓言承那件衬衣的厉害,孔央不敢再以翻海印轰击,而是选择以妖族的方式,先行破开他的防御。
他的狼爪在言承身上游走,每一爪都会道下一道布片,却不会对他本人造成一丝一毫的损伤。
这行为看似毫无意义,实际上言承衬衣上的符意已被他撕的七零八落,很快便会崩解。
言承也感受到了这种危险,于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衬衣上破碎的符光芒大盛,灵墨朝周围绽放开来。
成千上万张符同时爆发力量,即使是激活血脉的孔央,也只能暂时后退。
孔央冷笑着重新跃回墨池,衣角因为爆炸的余波有些磨损。
伸手拨开爆炸散发出的黑色烟雾,他毫不犹豫再次冲出。
先前他封禁墨池,对言承说,他是赤裸的。
言承用身上的护身宝衣回应了他的话语。
现在他确信,言承真的是赤裸的。
那他的结局便只有死。
冲入尚未消散的墨色烟雾,翻海印尚未绽开,孔央忽然感受到一股警兆。
他毫不犹豫将手中翻海印拍出,不管前面的是言承还是别的什么,都会在他掌印之下灰飞烟灭。
然后他看到了一道笔画。
长横为一。
那是横亘在他身前的一横,似乎就在他面前不远处,却又仿佛远方的天际线,完全无法逾越。
这道笔画饱满圆融,入木三分,不露锋芒,却势不可挡。
横,是每一个练书法的人最先练习的笔画,在这简单的一笔之中,不知隐藏了多少笔锋与力度的变化。
这是最简单的一笔,也是最考验书法造诣的一笔。
言承的这一长横,以护身宝衣上爆散的灵墨为基,质散神不散,正是一种浑然天成。
他内心坚定,书法几乎就是他的全部,这一笔便是他的全力一击。
在这一横面前,似乎不论挡在它前方的是什么,都得退避三分。
随着一声巨响,孔央的双掌与那一横正面相撞。
他惊讶的发现,在这一笔的压制下,他竟无法催动翻海印的全部威力。
那些灵墨仿佛就是泥沼,无论多大的力道也无从下手。
灵墨可变化成所有元素,但在言承手中,它真的就是墨水,仅此而已。
翻海印可破灵翻海,但却不能破开这道墨水。
他只有退。
一退再退。
他被迫退到墨池中心,那道笔画依然没有任何后劲不足的迹象。
直到他快要砸进墨池后方的墙壁时,那一横才终于消散。
孔央眼中的光彩已被这一横压的黯淡下去,他吐出一口血,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墨池的另一头,墨色雾气终于消散。
言承执笔缓步走来。
他面色苍白,衣衫褴褛,看着比街上的乞丐还要落魄,但那眼中的光彩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那是对自己先前那一横的满足。
然后他抬起头,笔尖朝孔央微微一勾。
一声闷响,玄武盾砸落在墨池池畔。
整片墨池随他的笔锋而动,散发着磅礴的灵力波动。
无论他平时多没有存在感,只要他动笔,他便是场间最光彩的那个人。
他是言承。
墨梅山庄排行第五,书圣言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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