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问之的死讯在天道盟中掀起轩然大波。
无数人试图为这位已经死去的殿主辩护,但却不知如何辩起。
他的罪证实在是太多,太全面,以至于连他生前最信任的武宗殿左护法也不禁自惭形秽,向执法堂递交了辞呈。
而执法堂也按照天道盟的盟约处理了与田问之有所勾结的盟中成员,武宗殿在经历了一番清洗后,推选出了新任殿主与左右护法,一切终于回归正轨。
而盟中出现了这种事件,沈盟主不免痛心疾首,短短数日之间,已多了几根白发。
余昌平身为副盟主,在这些日子里也难以获得清闲。
但对余落霞来说,天道盟中的事情虽然离她很近,实际上却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她虽为余昌平的女儿,可在天道盟中没有任何地位。
只有天道盟选拔出来的真正人才,才能获准加入天道盟。
这个修行界的领袖机构,一贯都是年轻一辈奋斗的目标。
只要进入了天道盟,不光是为自己的家人与宗门争光,更是为自己日后的前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余昌平也希望她能凭自己的力量,真正的进入天道盟。
但现在的余落霞却没有心思管这些。
半月过去,她依然没能从那段悲伤中走出。
往日相处的时光历历在目,又哪是这么容易淡忘的?
这半月中,尧崇与墨清安慰过她,沈奕来余府开导过她,余昌平也对她更加关心。
只是自己的心结,终究需要自己解开。
中州城一直以来都是修行者的天堂。
四座大殿的檐角,无论在中州城的哪一处都能被清晰的看见。
正因如此,每年都有大量的修行者来到城里,只为瞻仰一下天道盟的风采,这里的商户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几乎一年四季都是门庭若市。
今日依然如此。
余落霞走在街上,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
以往她喜欢的小糖人,也无法提起她的兴致。
忽有凉风过。
余落霞抬起头,淡淡一笑。
夏季的闷热已显露无疑,这一阵凉风不知舒爽了多少人。
她理了理发丝,想到那个摆在床头的小鸡冰雕,笑意渐渐转为凄婉。
天气渐暖,那个冰雕却没有要融化的迹象,只是偶尔会落下一滴水珠。
有时候她在想,是不是只要这个冰雕没有融化,他就还存在于这个世界?
但她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胸前的吊坠,幽幽一叹。
短暂的失神后,余落霞忽然发现,一个小盒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手上。
她连忙四下搜索给她这个盒子的人,可街上人流涌动,又哪里能找得到?
余落霞疑惑之余,又生出几分警惕。
那个人悄无声息的把东西放在她手上,而她居然没有丝毫感觉。
当她注意到盒子上挂着的小纸条时,那几分警惕已荡然无存。
上面的落款字迹歪斜,但还能看得清楚。
陆临溪。
……
回到自己的房间,余落霞才打开了这个盒子。
里面的东西很简单,一只木鸢,一个看上去有些复杂的木质机关,还有一张边缘有些皱的信纸。
这三个东西被很随便的塞在一处。
正如陆临溪是个很随便的人。
余落霞拿起信,开始阅读。
“自从上次不告而别,我们应该很久没有见面的吧,但我也没有办法,家里人实在是太狠,连一个告别的机会都没给。”
读到这里,余落霞不禁一笑。
她想象的到陆临溪无辜摊手的模样。
“不过,我也有些事瞒着你们,周寒,我知道你已经多少猜到了我的身份,只是没有跟落霞说,现在你可以不用瞒着落霞了,老子自己说。”
余落霞心中一苦。
很明显,陆临溪并不知道周寒生死不明的消息。
盒子是给余落霞的,但这封信,却是让他们两个人一起看的。
余落霞甚至能看到陆临溪打趣周寒的画面。
这幅画面是那么近,又是那么远,以至于接下来陆临溪自己揭示的真相,都没能起到陆临溪原本设想的,让她半天合不上嘴的作用。
“其实啊,我就是鬼域八门的少当家,对,就是八门之主的儿子,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当这个少当家,但就这么投胎的我有什么办法?不过幸好,老子终于说服了那个老顽固,等我通过了他的考验,就让我脱离鬼域八门,专心闯荡江湖,到那个时候我肯定第一时间到中州城找你们,不用多久,大概一两年就成,所以你们可要做好迎接我的准备啊。”
“对了,这两个小东西是我给你们的礼物,落霞,那只木鸢是我亲手做的,花了接近半个月,不仅能飞,会叫,按动胸口的机括还能口吐人言,遇到骂不过的人可以叫它上,当然,单纯的当个收藏也不错,虽然我自认为它是我最完美的创造。至于周寒嘛,那个东西名字我还没想好,到时候你自己取名,你的投掷手法真的不咋滴,用我这玩意发射冰弹子,绝对又快又准又狠。百米之外炸人首级都不是问题,但你眼神不好没对准的话可别怪在我身上。”
“千万不要感谢我,如果感谢的话,到时候老子考进天道盟,你们得请我吃饭。”
“另外,背面的内容,请让落霞看,周寒,你要是偷看,老子回头就教你做人。”
余落霞想了想,将信纸翻了面,眼神陡然一缩。
开头四个字,已惊的她无法言语。
“我喜欢你。”
她双颊微红,定了定神,继续向下读去。
“不管你怎么想,我确实喜欢你,但我也知道,你们两个这一路上早有猫腻。”
“心意传到就好,回不回应是你的事,不论如何我们都是朋友。”
“我会和周寒公平竞争,嗯,败了也没关系,只是到时候喜酒记得叫我,蹭饭这种事,当然多多益善。”
余落霞合上信纸,花了不少时间平复心情。
这张信再次提醒她,周寒已经不在了。
逝者已去,但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
余落霞对自己说道。
这个心结或许会继续困扰她,但不会永远困扰她。
她将陆临溪的两个礼物放在床头,看着那两个不是鸟类的鸟类,微微一笑,只是笑容透着些许酸楚。
果然是挚友,连礼物都这么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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