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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至“解眉苑”前的昔芳园,周野离便瞪眼怒吼道:“来人!仆者何在?!”

    听闻将军之唤,所有路过昔芳园的仆者皆纷纷向“解眉苑”聚集。

    还未等众仆者行至“解眉苑”,将军便朝着匆匆前来的仆者走去。

    只见,将军衣衫不整,衣袂沾污,铁青着脸,周身敛怒,好似一只即将发怒的受伤雄狮。

    众仆者的心中皆为之震慑的同时,又隐隐感觉到将军的一丝狼狈。

    大部分的仆者皆面露难色,心有计较。

    还未等府中仆者开口说话,将军便猛抬手臂,怒声指挥道:“大夫!快去找大夫!”

    一部分胆小的仆者连忙应声开遛,去账房处寻大夫。

    吩咐完此之后,将军恍然若失,愣在当场。

    账房小朴胆大心细,上前拱手行礼,正色说道:“不知将军唤我等前来,是有何事吩咐?”

    将军强硬冷漠,不分对象,一派责问语气。

    “你等在“解眉苑”附近当值,何以‘解眉苑’的许夫人出事,你们却毫无察觉?!”

    许夫人出事……难道是指.

    账房小朴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似有感悟。

    “哦?”

    “将军是指许夫人在十三日前离开将军府一事吗?”

    将军蹙眉心颤,瞪目吃惊,随后,这些未解之事,桩桩件件都让他无比烦闷,他不由冷脸沉声说道:“竟有此事?何以将军府内无一人将此事及时告知于我?!”

    怒问一出,小朴的耳朵都快被将军的粗吼声给震聋了!

    将军虽为武将,但入朝为官,又身居高位,在他们面前从来都表现的不怒而威,还从未见其如此失态。

    账房小朴疑惑不解,恍惚回神,定了定心,便不紧不慢地沉声说道:“将军容禀,府中方得知许夫人不辞而别,便派人追赶,但却未能寻回夫人。”

    “同时,账房亦派人策马前往奉山行宫处,欲将此事告知将军……”

    随后,账房小朴微蹙秀眉,遗憾地摇了摇头道:“但是,在行宫之外当值的侍卫,却拒绝放行,甚至连一个口信也不愿相带,说是……闲杂人等私闯皇家祭礼之地,会触怒神灵,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

    将军双手攥拳,面沉如铁,犹有怒威,隐而不发。

    “之后,那名账房之人便传信给将军府,寻求指示。”

    “将军府给他的指示是让他等待将军随皇驾出来后,将此事告知将军。”

    “之后,两边无事。”

    “就在昨日中午,许夫人便自行回到将军府了,故而,将军府给那名账房的仆者发出消息,让他回府,不必再提此事……”

    见到这般控制不住自己怒气的将军,连一向以淡定自居的账房小朴,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都不由捏了把汗,声音自动下降三度道:“为了不让将军担心,便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听罢此言,周野离不由火升三丈,什么“不让将军担心”.

    分明是害怕责罚的隐瞒之举!

    将军刚要发作,便见一名身穿深蓝直裰的老医者健步如飞地朝他奔来。

    一时间,他有什么话都通通咽回了肚子,直领大夫,疾步如风地进入屋内。

    此时此刻,将军已然清醒了许多,但越是清醒,他的心就越空虚.

    也许,他不应该怪任何人,如果,真的要怪谁,那就怪他吧.

    是他让眉君失望,是他没保护、照顾好眉君.

    事已至此,就算眉君真的.

    那他也要查出究竟是什么原因!

    不一会儿,将军与老医者已至许眉君闺房。

    将军见到如此死寂的许眉君,牵动心伤,手抚心口,面色难看。

    老医者见此情形,自然体谅将军,便让将军在门外观视。

    与此同时,后院一部分女眷也以二夫人为首,纷纷到位。

    郭芷袭本也想前往“解苑眉”查探,只因自己怀有身孕,只好将此事作罢。

    众人立在门口,只见老医者绕过地上的血迹,将药箱搁在棕色木床的旁边,之后,就为许眉君检查起来,他的眼神犀利,举手拂袖之间尽显摸骨探脉之纯熟。

    薛宝荆见到此幕,表面上阖目沉痛,心中暗喜讽刺道,管你许眉君是天仙倾城,还是貌美胜花,此时此刻,不过如同一只死鸡一般任人摆动!

    又过了一会儿,医者神色复杂凝重,缓缓转身,向门口企盼着的众人走来。

    想必他以对许眉君之事有所判断,可以告知将军了。

    蓝袍医者绿豆般大小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将军,充满了属于医者的怜悯,他缓缓开口说道:“病人是自行割脉后,失血过多而死,她右腕处的那道伤痕便是她的致命伤。”

    “——从表面上看是这样。”

    老医者的声音好似在冰泉之下泡过一般,冷漠,理智,与世隔绝。

    端庄如薛宝荆,在听罢此言后,也不由瞪大了双眼,结结巴巴地说道:“什么……什么……叫做表面上是这样?”

    而将军在听到老医者所说之话后,脑中好似雷霆响霹雳惊,整个人愣在当场,仿佛被人定身了一般。

    蓝袍医者捻着他那瀑布般银白色的虬髯,若有所思地说道:“因为,虽然从种种迹象上看,许夫人是自杀。”

    “但依老夫看来,不排除她吸服了某些能促使人自杀的药物。”

    “倘若,是第二种可能,我个人不敢武断行事,为了使判断更为准确,还需再请一位精通验尸的大夫,由我二人联合判定,方可圆满。”

    薛宝荆连连惊叹,率先开口,对着在她后边随侍的娇露吩咐道:“娇露,老大夫的要求你都听清楚了吧!”

    “快再去账房再请一位大夫!”

    娇露年纪小,不够稳重,亦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她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急急忙忙地俯身答应道:“是,夫人。”

    之后,“解眉苑”的众人则陷入了焦心的等待之中.

    尤其是将军,他在屋内的长廊上来回踱步,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哭也不是,怒也不是.

    两刻钟后,另一名身着白色深衣的年少医者急急前往许眉君的闺房。

    闺房之外的众人见娇露领着医者,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

    白衣医者进屋简单了解前情之后,便与蓝袍医者再次检查许眉君的尸身。

    门内两位医者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门外的众人亦面色凝重看的焦急万分,整颗心仿佛都被吊起来了.

    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难熬。

    又过了一刻钟,两位医者双双收拾器具,蓝袍医者拿出巾帕擦了擦他额头上渗出的细汗。

    白衣医者则上前向将军与二夫人禀报道:“我与蓝先生确实在许夫人的眼沿与鼻内发现了残留的药物之气,而这等药物,来历不凡!”

    此话一出,门前众人纷纷惊愕,将军声色俱厉道:“什么?这是什么药?难道眉君是被人害死的!”

    白衣医者亦正色敛容,横眉凛目,缓缓启唇说道:“此药是一种能让服药之人产生幻识,使其在幻觉之中无时无刻经历着今生最害怕最恐惧的事情……”

    “最终,导致人精神崩溃,自残而死的毒药!”

    “此药名曰——”

    “玄玄生死劫!”

    将军蚕眉紧皱,阴沉着一张脸,冷冷地问道:“这么说……眉君是被人加害……”

    白衣医者摇了摇头道:“这……在下不能确定……”

    “如今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许眉君是吸服了‘玄玄生死劫’之后割脉而死,死亡的时间大概在昨晚巳时。”

    “至于她究竟是主动吸服,还是被动吸服就不得而知了……”

    将军双手攥拳,怒眉敛气立,在他身旁的众人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一般,

    “既然,眉君是因毒至死,那你能查到毒药的来源吗?”

    白衣医者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对答如流道:“根据我的检验与观察,许夫人的身体在割脉身亡之后,未曾被移动。”

    “而‘玄玄生死劫’的毒效在人吸入或服用一定量后,弹指之间便会爆发!”

    “随后,就是看此毒的吸服者之意志力如何了!”

    “若吸服者意志力薄弱,那么她便会即刻自尽,若吸服者意志力的坚强,他虽在一时半刻之内不会自尽,但最终还是会因脑中的毒素累积而死亡。”

    “依照此理,许夫人应当就是在此屋之内吸服了‘玄玄生死劫’!”

    将军蹬着凤眼,虬髯张扬,急急说道:“若真是在屋里吸服了毒药……现场能找到蛛丝马迹吗!?”

    “在下会尽力一试,请将军与夫人们在外等候。”白衣医者俯身拱手而道。

    随后,他便返回屋内。

    仆者见一时半刻检查不出结果,就从前厅搬了些椅子到走上中,让等待着夫人与将军能够稍作休息。

    薛宝荆等人纷纷坐定,而将军则心悬许眉君,不肯落座,对众人的劝言置若罔闻。

    他负手门外,紧紧地盯视着屋内的情况。

    白衣医者与蓝袍医者在许眉君的闺房之内认真仔细地搜查,一点儿也不敢轻忽与放松。

    将军的目光同样一刻都没有离开两位医者。

    一刻钟之后。

    两位医者神色凝重,似乎陷入了难题。

    “哈欠——”

    坐在椅子上的周芙媚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白色医者见状,不由向空气中闻了闻.

    有一股水仙花的清香.

    随后,他将注意力放到了许眉君靠近床边的那株金盏银台上。

    前番,多次搜寻毒药痕迹无果,在加上“玄玄生死劫”能够汽化使用的特性.

    也许.

    这般猜想,白色医者对蓝袍医者使了一个眼色,蓝袍医者即刻会意。

    两人伸出手翻弄花叶,花茎,底盘.

    一丝不苟地检测起那株水仙花。

    见到眼前这幕,秦倚柔不由紧紧攥起了帕子,心中打鼓。

    此时此刻此地,气氛沉闷,众人沉默,沉默得只能听见胸中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又过了一刻钟。

    检验完毕,蓝袍医者深深呼出一口气,拿出手帕,擦拭他额头渗出的细汗。

    白衣医者则稳步走向将军,向他禀报此次检查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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