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选择时间, 五十年,一百年,两百年, 五百年… …】
“五十年。”
纪墨很快做出了选择, 他希望看看自己走了之后,这座镇子有什么变化, 那些变化, 或许就是自己留下的影响。
灵魂上升而去,似乎触及到了天花板一样,在某个高处卡顿了一下, 之后便开始下降,下降的速度不算很慢, 却也不是太快,能够明显看到下方的景物在渐渐放大, 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
“纪大人是个好官儿啊!”
“可不是么, 我那小姨子,若不是纪大人, 还不知道要被那一家子磋磨多久!”
“纪大人, 一路走好!”
送葬的场面很是浩荡,不知道多少灰扑扑的人影, 自觉举着白幡跟上, 那白幡上隐约还有字迹, 却看不清楚。
再要细看, 便已然换了个地方,在一个房间之内了, 这是他的书房, 就在县衙后院之中。
那本书夹杂在一些书本之中, 放在一个并不十分显眼,却也不曾压箱底的位置上。
“你们这里倒是还很不错嘛!”
拿捏着官腔的男人悠然说着,靠在椅子上的身形略显痴肥,一脑门细碎的汗珠,放在房间一侧的冰鉴周围丝丝缕缕地冒着寒气,却顶不住房间之中汹涌的热流。
男人拿着手帕擦汗,不多时,手帕就湿了,需要换一张了。
他面前弯腰说话的是个山羊胡,对方应该是当地的某位富商,一身服饰看起来颇有几分锦绣,笑着应声的同时还不忘提出邀请,“大人说的是,我们这里的民风还是很淳朴的,当地有名的戏剧,也还是可以听一听的,不知老朽可有幸邀请大人晚间赴宴,不说美酒佳肴,但也有些特色足可令人眼前一新。”
他的话,客气之中带着些谄媚,男人听了,微微颔首,父母官,有必要与民同乐嘛!
等山羊胡走了,他自家请的师爷过来,听说这件事,笑着说:“这倒是正得其便了,想来宴会上当地乡绅都在,大人也可与之交谈一二。”
男人点头,他显然也是这个意思,否则绝不会如此轻易就答应下来,擦汗的动作却没怎么停,一叠声地抱怨:“别的也还罢了,这天气着实是让人受不了,湿热湿热,皮上像是融了一样,总是黏腻… …”
“所以才把午宴改做了晚宴,晚间风凉,应能一赏全貌。”
师爷摇着扇子,像是有几分自在地说着。
“晚上天都黑了,能看个什么景儿。”
男人嗤之以鼻,他跟前一任的那位可不一样,来到这里虽也有人排挤的缘故,却也只是一时避其风头,等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这样的乡土地方,难不成还能有京中繁华之景?
他说的是景色,想的却是美人颜色,若说美景,恐怕也只有这南方的美人能够充当一景了吧。
“大人有所不知,本县虽没有那‘不夜城’的美誉,却也是有名的不夜天,晚上比白天还要热闹许多,唱戏作耍,也都在晚上。”
师爷尽力为之介绍。
“哦?那倒是要好好看看。”
男人来了几分兴趣,擦汗的手都放慢了两分。
纪墨在一旁听着,心中还有几分成就感,这个不夜天或有几分夸张,但也的确是他的政绩之一,就是这政绩来得有些尴尬。
这里的气候湿热,他初来也多是受不了的,又没那个财力弄许多冰,虽有硝石制冰的法子,那硝石作为矿产却也不是随便就有的,还要首供富贵人家享用,普通人家,纵然得到了些许,量不够,也不能制出多少冰来自用。
纪墨用的法子就颇为简单了,泡水。
专用一浴桶装了凉水,白日里房门一关,直接在水中享受,若有客来,再起身更衣。
这等不够文雅的事情,自然不好叫外人知道,于是对外只说白日太阳炽热,不外出办公,若有琐事,放在黄昏时分,晚风徐来,头脑清明之时再做。
那些案子,也多有放到这时候来审的,有的时候拖堂晚了,还有点儿彻夜审案的感觉。
勤勉不勤勉的不好说,反正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县城之中就多了晚上行走来往的人,高高的灯笼挑起来,不说亮得犹如白昼,却也不妨碍闲逛了,再加上纪墨纵容商业,平时的集市都是天天有,听闻大街两旁多有挑着灯笼晚关门的商家,干脆容许夜市存在。
一天天,一年年,就此让人们形成了晚睡习惯,也就是县城之中的居民多不种地,否则还真是坚持不下来。
若要以此偷懒所得为政绩,也委实是让人脸红的。
晚间那男人自去赴宴,纪墨独自在书房之中,看着这些已经变更的摆设,寻找曾经那点儿熟悉的感觉。
后院之中来往很多人在,从他们口中,能够知道现在这位县老爷的来头还比较大,这才能有如此的实力,这一次过来,也算是运气不好。
下人们其实不太敢说主家的小话,尤其是这种实力还不错的主家。但八股属人情,真是很难不说一二。
纪墨由此听到一些有关主家倒霉之事,男人家里有权有势,自身吧,也不能说条件不,还是有名的才女。
仅从门第才华上来看,也没什么不般配的,奈何男人这样子,不敢说多丑,却也实在算不得英俊,就有女方的追求者不高兴了,非要坏了这桩婚事,若不是已经订婚,不好说男方身死,坏了女方名声,恐怕就不是单纯的“赶人”那么简单了。
偏那位追求者来头大,实在不好阻拦,男人家中也没什么宫中关系,在皇帝耳边吹不得风,就只能捏着鼻子退让了。
只那边儿性急,不等他们主动退婚,就先一纸调令,让男人到这等荒僻之地当县官了。
本来,男人家中活动活动,也可不来,只这等事,堵不如疏,还不如来这里避一避,等着那一对儿成亲了再回去,也是来得及的。
纪墨听了大半,脑补小半,又在下人遮遮掩掩之中推测了一下那追求者的身份,貌似皇亲,就不由一叹。
古代,皇权就是天,如今又不是什么战乱割据,皇权更是显得浩荡无边,退一步倒是应该,总比累及家人的好。
晚上,男人什么时候回来,纪墨毫不知情,书房并没有人在了,只有下人在外巡查打扫。
院子里的灯一直亮着,倒是方便了纪墨看看夜间风景。
五十年的变化,院子之中最是明显,纪墨还在时,并不在院子之中费力,约略种了些菜,由着它们自由生长,满足日常所需就是,其他花卉之类,从不刻意培养。
如今却大不一样。
很多花卉,纪墨都叫不上名字来,不知是新培育的品种,还是从哪里移栽过来的,夜间看来,若灯下美人,格外动人。
次日,男人来到书房,跟师爷说完公务,就提到了昨日的戏剧,赞叹不已,听得是某位官员之作,更是欣喜,于书架之上找寻遗作,找到纪墨选择的这本书,当下翻看起来,竟是不觉得湿热,看了一下午。
见他如此喜欢,纪墨也多了几分欢喜,不求对方能够学走阴术,只多看两眼也是好的。
“这世上真有如此奇术耶?”
男人看完发出感慨。
师爷在旁一笑:“不过是穿凿附会,多有妄言罢了,此等糊弄小民之术,莫若入木三分,糊弄愚者罢了。”
听他如此说,本有三分意动的男人讪讪一笑,翻过了走阴术那一页,继续看故事了。
这师爷!纪墨暗暗瞪了一样那师爷,坏事的总有这些聪明人。
【请选择时间,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一千年… …】
“一百年。”
再次选择,时间忽悠而过,眼前所见,竟是换了一个房间,不是摆设变换,而是真的换了一个房间。
纪墨正在想这是换到了什么地方,竟然让他的这本书多了些虫蛀鼠咬的痕迹,这得书之人,也太不爱惜了吧。
房间窄小,并无人在,能看到一床在侧,书本放置在柜子之中,跟衣物相邻,连个专门的书架都没有,总是让人对这家主人心存忧虑。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反正我是不会给你的,谁知道你拿了会去哪里,你若是买什么,只管和我说,我有的都给你,没有的,你也不用想了。我是万万不会把钱给你的。”
说话的女子声音俏丽,从门外而来,进屋就要反身关门,门外的人却不肯罢休,硬顶着,“阿姐,阿姐,你可不能这样对我,我这也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若是不使钱,谁把好的给你说?媒人钱是少不了的!”
“去去去,谁要你好心,你只少往那等地方走一圈儿,咱们家,什么都有了!”
女子还在斥责,语气之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她刚才进屋面朝房内,纪墨见了,是一张清秀有余的面容,也算是个小佳人了。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