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 毛发柔顺的猫儿一个个排成队列,列队走上台子,在它们面前的路上, 已经摆放上了各种道具,有一个会转的,像是个转盘, 带着两个凸起的前沿, 还有一个丁字形的平台, 上头有个木杆若风车,风车的扇叶垂下,刚好阻了前路。
猫儿无所畏惧地走上台子,经过扇叶的时候, 有猫爪一拍, 扇叶转动, 趁势直接走过的,还有从缝隙处挤过去的,有的拍完扇叶之后就不动弹, 等到后头的扇叶过来,顺着那力道被推到前方,偷懒省力。
到了转盘处,有灵巧跳过,直接到转盘上面做远眺状的, 还有的快速连跳, 从那凸起的前沿接到另一侧的过道上, 顺顺畅畅往过走的, 终点的地方, 有线拴着一条小鱼干, 晃晃悠悠,像是吊在驴子前头的萝卜,总有些勤勉的猫儿愿意早早过去拿奖赏。
台下,原来不知道这一出是在演什么的,看到这样的节目,都笑得眯起了眼,哪怕猫儿们什么都不做,被养得皮毛顺滑的猫儿出现在那里,就会让看的人心软,好像那小爪子走走路都格外可爱,落到了人心上,又绵又痒。
“猫儿真可爱!”
“这猫可真聪明。”
“不过是为了鱼干罢了。”
“听说是珍宠园训的… …”
这是最后一个节目,之前的那些节目中,已经有人耐不住性子,离席四处走动了,殿上若朝堂站位,官员们的席位在前排,妻子在后排,子女又要在更后排,前排的官员不动,后面的人便是都走空了,一眼看去,大殿之中也还是热闹的。
作为主角的公主殿下一直没走,坐在皇帝和皇后中间,这般尊贵,独一无二,竟是耐着性子,一直看到了这最后的节目。
“珍宠园倒是难得出了个风头。”
皇帝看着也觉得可可爱爱,他勤于朝政,平时并没有什么时间养宠物,虽说他们这样的人,就是养了宠物,也多有下人照料,但那些小东西,却总是难免让人分神,作为一个立志要做明君的皇帝,他对此只有“尚可”,而不会“喜爱”。
皇后也不太喜欢这些东西,看着可爱就行了,若是要养,那就有些烦了,毛发什么的,并不是纪墨才有这种困扰,活得精致些挑剔些的皇后殿下也是有的。
像是公主养的那只叫雪球的小狗,皇后就不许它出现在自己的宫殿之中。
“也是有心了。”
皇后没有忘记公主曾经去过珍宠园,想必珍宠园也是记得的,这就是上位者喜闻乐见的知恩图报了。
至于这背后希望引得重视的意思,反而没什么好说的,这满宫里头的人,哪个不希望得到上位者的垂怜呢?
四只小猫的闯关赛很快完成,台上口舌生花的小太监紧接着又开始介绍狗狗们的表演。
台上的道具被其他太监快速撤下,随着狗狗一起上台的就是新的道具了,连续几个表演,握手作揖叼绒球,故意藏起来东西让它们找,再拿果子来做数学题,伴随着台上的狗叫声,台下殿上,不少人也笑了起来。
“不知小犬竟然还能算数,也是难得。”
“恐怕只记得吃的,旁的就不知道了。”
“我家也有小犬,哪日回去看看,是否真的也能作对算术题。”
这些平素在朝上老成持重的官员也不是真的只有一副脸孔,在这样的场合上,说话谈笑,也多了些平易近人的风趣幽默。
表演的时间不长,很快完成了,上头人惯例叫赏,所有的节目至此都完成了,公主殿下也起身,略站了站,缓和了一下几乎要麻木的腿,跟皇帝皇后告罪一声,就去外头了。
园子风光大好,正是要在外头走走的时候,公主殿下一天天长大,也有不少人家想着是不是可以找这样的一个儿媳妇,此次来的时候,也带上了家中年龄合适的儿子,自然,不能是太顽皮的那种,也要多有告诫,莫要坏了规矩。
一场生日会,很快就转为相亲会一样,却是所有家长们都乐见其成。
表演顺利完成,从台上退下来的那小太监和纪墨都微微冒汗,拿着帕子擦了,那小太监脸上还挂着笑:“我可真是头回这样露脸,一想到他们都在看,我的嘴皮子都打颤,好在没说错话。”
“你说得可真好。”
纪墨赞了一句,能够在这种时候不怯场,心理素质真的是很不错了,不是每个人都有登台表演的天赋的。
他自己站在上面,若不是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指挥猫猫狗狗身上,恐怕也很难保持淡定,有些经历,一定要经历过才敢说经验,否则,纵然是现代过来的穿越者,站在这样的大舞台上,知道台下那些都是能够一言决定自己生死的人,又有几个能够稳如泰山?
现代的舞台,还有不少人上去就张口结舌,更不要说面对这些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高位之人了。
类比给国家领导人表演节目,就能想象得到那种心理压力了,关键是现代时候表演不好也没人要你的命,古代可就说不准了。
“不错,不错,都很不错!”管事夸奖了一声,也没多说,听了前头的吩咐,就赶紧去领赏谢恩了。
大人陪着纪墨,一同把猫猫狗狗都放入笼中关好,到底不是熟悉的地方,不让它们乱跑总是对的,免得惹出什么事来。
“没事就好。”
做好了这些,大人才对纪墨说了一句,似平淡,却也是真心,这样的场面,他本是要自己亲自上去的,却被管事说人长得不好不能上台丢丑,不解他为何不让纪墨上台,又说了一二开解的话,什么“该让年轻的历练历练,上头的人也要看个新面孔”之类的,不过是怕他形象不好,碍了贵人的眼。
宫中就是这样,长得好看了,路总是能够更顺一些,这种歧视也不独是在宫中,朝堂之上也是一样,脸上有伤的想要身居高位都不可能,很多可能在科考的时候就被刷下来了,理由明摆着,形容不佳。
大人一辈子都没当上什么台前人物,长得不好,身材粗鄙,都是原因,他自己也知道的,再没了理由阻拦纪墨上台,实在是没旁人可替了。
这就要提着心,生怕纪墨在上头露了脸,万一被提拔了,若是真的提拔到贵人身边儿,那可真是… …
好在,又是白操心了。
他们在秋林苑中待到那些客人都走尽了方才离开,走的时候天都要黑了,管事志得意满,就算以后不能挪位置,凭着今天这一出,也是打响了招牌,以后的珍宠园,肯定也不是个冷清的养老之地了。
平平安安回到珍宠园已经是晚上,果然有一顿大餐在等着,管事在饭桌上还给纪墨表功,又说了些鼓励的话,之后对动物的食物款项也富裕了一些,这也是知道嘉奖的小零食之类更昂贵,也更需频繁的意思。
大人每每看纪墨训练动物,都要叹气,他以前也训练,主要是闲来无事,只有这些不懂说话的动物作陪,自然要多加训练,好歹有个回应,做个伴儿,现在看纪墨训练,却总是提着心。
“这以后若是事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
“师父放心,一项技艺,总是专而独,方才罕有难得,若是会的人多了,便没什么了不起的,到时候登台的机会,总有人想要去的。”
纪墨很懂地说着,不过几天,他这话就见了效。
管事身边儿两个徒弟,一个是那登台解说的,这次难得得了脸面,正是春风得意,另一个就没那么光彩,却也聪明,知道这事儿的源头在哪里,那管事也不傻,沾别人的光,不如沾自己的光。
让他放下所有从头去学伺弄动物,那是不能,但徒弟能学啊,跟大人开了口,要把弟子送来学这个,大人不好推,应了,只不拜师就是了。
本来宫中也不兴拜师的说法,听着拉帮结派的,不是个道理,所以这种收徒对外都称认亲,认了个干亲。
干爹干儿子的,听起来就是私下里的交情,不至于碍了上面人的眼。
“我这干儿子嘴上不说,心里是个聪明的,也知道感恩,你放心,这事儿你只管教,学好学不好,都是他自己的本事。”
管事发了话,大人不抗拒,就这么成了。
如此,纪墨就算是多了个比自己年龄大的师弟,对方果然是不爱说话的,平常看大人和纪墨做什么就默默学,教了其中道理,他点头称是,若是不说,他也不多问,像是宫中人一派的做法。
纪墨开始还有些不习惯,总像是身后多了一双眼睛,也不怕他看什么,就是被盯着不太舒服,后来才渐渐适应了。
单是训练上,道理并不难,难的是要兼顾小动物的性情,比如那怕水的,若非要把它往水里按,说不得还能看到它游回来,好似优哉游哉的样子,其实,紧张害怕,动物的脸上做不出太多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小小的身躯在微微颤抖,也许眼中也会透露出一二来。
纪墨知道大人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从不肯那般逼迫动物,但他嘴上说话总是不留情,少不得私下里还要跟师弟说,其实并不是真的要打,小动物还是很聪明的,知道要如何做才好。
只有时候顽皮,孩子一样,总要他们耐心一些。
“知道了,多谢指点。”师弟回答得冷淡,目光看向纪墨,似有些话要讲,末了也没说什么,照旧跟着学。
因珍宠园出了这一回风头,下一次有类似的聚会,宫中又让珍宠园出节目,便是师弟上台,取代了纪墨,纪墨见过几次师弟是如何指挥的,照猫画虎,都是被训练熟了的猫猫狗狗,总也顺利,便不担心,三两次后,他就彻底成了幕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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