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不知名的凶兽在咆哮, 声若雷鸣, 几声呼哨声中,是敏捷的跳跃的黑影, 他们似乎拿着什么, 彼此配合,蚁多咬死象,凭借着数量的优势,终于让那外形狰狞的凶兽躺倒在地。
地面被震动, 尘土浮起一些, 光脚踩在地面上,欢呼声起,汉子们的脸上都浮现出笑容。
“可算是把它解决了, 不知道怎么会来到咱们族地,幸好… …”
有人说着往周围又看了看, 因为凶兽的肆虐, 之前还算整齐的林木不少都被踩踏倒地了, 伏倒的树木让后方的族地不便隐藏,而凶兽的气味,虽然能够震慑一些不如它的猛兽,但对更强的凶兽来说, 反而是种诱惑,会诱使对方追逐猎物而来, 对族地来说, 同样不利。
“需要迁徙吗?”
“马上冬天就要来了… …”
寒冬前, 积蓄足够的猎物,这样才能熬过漫漫寒冬,不仅是他们,那些凶兽和猛兽,也都是如此做的,这也许就是隐藏很好的族地为什么会被发现的原因,它们都在四处搜刮猎物。
“种树已经来不及了,地都硬了,先用这些挡住吧。”
这种树木能够散发出一种令凶兽厌恶的气味儿,一般来说凶兽是不会靠近这种树的附近,对猛兽来说,就无所谓了,这只凶兽就是追捕一只猛兽过来的,那猛兽不幸落入了他们的陷阱之中,凶兽就成了巨大的威胁。
“看,这里有一只猛兽!”
力能扛虎的汉子直接从深坑之中跳出来,肩膀上还多了一颗兽头,那猛兽被他整个扛在肩上,兽头大得几乎要能吞下他的脑袋,拉长的腰身还在冒血,涂了那汉子一身,而猛兽的后腿拖在地面上,并未完全被汉子的身高撑起,足有两米多的汉子铁塔一样,而那猛兽怕是三四米长了。
正在等待分割处理的凶兽还要更大,倒在地上的身体像是小山一样,踩在它身上进行切割的汉子有的时候不得不整个人钻到皮毛和血肉之间,努力加快剥皮的速度。
头颅是不能要的,这也许意味着更多的食物,但对他们而言,那也是更大的气味来源,需要远远地扔开,转移一些不必要的味道。
他们动作很快,凶兽很快就被分割成若干大小等同于一只猛兽的肉块儿,沾着血腥的皮毛被折叠起来,要带到河边儿清洗,地面上的血用土掩埋,再把那些已经倒了的树木枝叶揉碎,洒在地上,希望那刺鼻的气味儿能够削减血腥之气。
等到一行人满载而归的时候,早就听到动静的族人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大父!”
双眸黑亮的小孩儿眼尖,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高声叫着,少了一颗门牙的笑容看起来格外明媚,让人看着就觉得晴空万里。
“哈哈,我儿,看我带什么给你了!”
人群中一个汉子挥舞着扛在身上的肉块儿,像是在挥舞盾牌一样,尽可能洗去血腥的肉是自然的红白相间的颜色,被甩动的时候,些许粉色的水滴落在周围,没有人露出不快的神色,笑着说:“凶兽肉,凶兽肉!”
相较于猛兽来说,凶兽是十分不好捕猎的,他们日常并不会把凶兽作为食谱,但又有一种说法,这些凶兽的血肉之中蕴含着力量,若是能够常常食用,以后也会像凶兽一样强壮凶猛。
这种类似于望子成龙的渴望,让人们对于凶兽肉都有一种莫名的亢奋心理,在确定能够杀死对方,分食血肉之时,眸中贪婪的光简直像是要把那些肉生吞了一样。
火堆燃烧起来,凶兽肉被再次切割,切成小臂那样长的一条,穿在树枝上,放在火上烤,身着兽皮大氅的大巫主持着烤肉,烤好的肉会先放在他面前,然后再被他涂抹上一层盐水,分配下去。
这种集体烤肉大会,或者说篝火大会并不会经常举行,每日每天,也就没什么新鲜了。
只在一些重大的日子,比如说这种猎食凶兽的日子,会举行,同时也会把那些死去汉子的尸体一并填到篝火之中。
是火葬。
在火中燃烧的尸体因为肌肉变形等原因,会有些莫名的动作,如坐起之类的,他的亲人们就会在那个时候笑着跟他做最后的告别,最后的话,都在那种时候说出来,哪怕那火焰从对方的口眼中冒出,焦黑让脸都变得狰狞可怖,于他的亲人而言,也是舍不得移开目光,一定要目送他的灵魂升天。
滚滚黑烟也许会飘到烤肉之上,附着在上面,成为黑色的颗粒,亲人们再把这样的烤肉吃下,似乎又有另外一种寄托的意思,带着对方的一部分,一起活下去,可能是这样的感觉吧。
又或者,根本没有那么多想法。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为了活下去,做什么都可以。
“给,多吃点儿!”
汉子把烤好的凶兽肉切割成小块儿,拿起一块儿塞到身边儿孩子的口中,孩子被塞了满口,本来想说什么的话都堵住了,不得不拼命咀嚼那对他来说很难啃咬的兽肉,每一次,小牙好像陷入了淤泥之中,拔都拔不出来的感觉,越是嚼越是筋道,肉食自有的香味儿随着咀嚼被吞咽下肚,留在口中的还是那一块儿缩了水的肉,真正被吞下的不过边角,太不烂糊了。
腮帮子都累得慌,好容易肉块儿小点儿了,要说“不要了”,嘴里又被汉子塞了一块儿,第一次当父亲的汉子显然不是个小气人,愿意把自己的猎物多给孩子分一些,然而,孩子他并不想要。
双手交叉在前,比了一个拒绝的手势,努力把肉挤到一边儿的腮帮子里,嘟哝着说:“不要了,牙都要吃掉了。”
“哈哈,掉了就掉了,掉了还会长新的!”
汉子被逗笑了,张大嘴笑着,满嘴的牙竟然不算太黄,这可能跟他们每日都会吃的某种草有关,类似薄荷的感觉,味道极为清爽。
自纪墨开始长牙,也会每日吃这样的草叶,吃习惯了,哪一日不吃竟然还觉得少了什么。
更为原始的世界,更为原始的关系,这个以族长为首领,以大巫为智者的族群之中,家庭关系比较散漫,如同动物一样,男女之间以一段关系的缔结为由生育孩子,又会在孩子成长到一定时期之后重新选择是否继续这样的关系,对孩子的分配通常是男孩儿给父亲,女孩儿给母亲,两者成爱上书屋习的内容也是不一样的,早早就被划分开了。
而对孩子的抚养义务,跟着父亲的自然是要一力养下来,跟着母亲的也不用愁,当她的母亲重新缔结一段短暂的婚姻关系的时候,那个被选中的汉子会承担抚养继女的任务。
也许时间不会太长,不过是几口吃的,也不会造成太大的负担。
这种关系的好处是大家都能感受到充分的自由,坏处就是养老问题,当女人过了生育年龄之后,她如何在丧失劳动力之后活下去,就要看她所生的子女有没有良心了。
看起来是个问题,但残酷的环境,自然的选择,足够让这样的问题不是问题,每次迁徙,都会有无法跟随队伍的老人被抛下,不分男女。
而到了必须挡枪子儿做出牺牲的时候,尤有余力的老人们也会踊跃争先,他们年轻的时候挣扎着活下去,哪怕是面对无法力敌的凶兽也不会抛下同伴逃生,老了之后,他们也在争,争着不让自己的亲族死在凶兽之口,宁可自己去堵住对方的嘴,用性命争取逃亡的时间。
纪墨在短短四年的人生经历之中,就见过一次迁徙,也见过迁徙途中那近乎残酷的自杀式袭击,被凶兽踩得骨肉支离的残躯,努力撑着凶兽的嘴,不肯让它有工夫去追击。
用死也要拖着对方的精神在为其他人争取逃生的时间,这种奉献精神有一种酷烈之美。
大巫那个时候比族长更像一个指挥者,他能辨别风向之中的气味儿,会带着他们走更容易隐藏自身气味的道路,同样也有一些神叨叨的手段,当时纪墨太小,被母亲抱着,很多地方没看具体,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但,似乎真的有效就是了。
反正他们甩脱了追踪的凶兽,顺利找到了现在的族地。
哦,族地是大巫找到的。
族长的存在更多的时候是战士,族中最勇猛的人会有机会成为族长,而成为族长后,就是战斗时候奋勇争先,保护族人奋不顾身,但在其他需要做决策的事情上,都是大巫的事儿。
族地安放在哪里,什么时候需要做什么事儿,该怎样规范族人的某些行为,比如说排泄物需要怎样掩藏之类的,都是大巫说给族长,族长再代为宣布,并对不听从的做出惩戒。
目前看来,族长非世袭,也不是终身制的样子,大巫么… …纪墨有些踌躇,往前方看了一眼,大巫还在分肉,生了皱纹的脸上看起来衰老,伸出的手臂却还是大块儿的肌肉,年轻时候,应该也不是文弱的人,所以,大巫该怎样竞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