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穿得跟个铁罐头一样。”塞壬不由得多看了使者一眼,“原来是为了防备我。”
魔法、药剂、神力……很多手段都可以达到免疫魅惑的目的,对于亚特兰蒂斯使者的自保手段,塞壬并不感到惊讶。
刚才那一幕,只是一场调戏而已。
调戏成功了,她就免费得到了两颗眼珠子;
调戏失败了,也挺好玩的,不是吗?
“塞壬大人,希望您认真考虑一下,亚特兰蒂斯的大门一直为您打开着。”使者虽然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发怒,语气很快就软了下来,简直就是对“色厉内荏”这个成语的完美演绎。
塞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等我有空吧,现在,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对像缩头乌龟一样偏安一隅的地方不感兴趣。”
使者闻言一愣,他想起了亚特兰蒂斯诸多古代传说中的一则小故事:
传说,亚特兰蒂斯在沉入海底之后,元气大伤,休养生息了好多年,自身人口不足以恢复国力,就用基因改造的技术,“制造合成”出了很多拥有智慧的海底种族。
海里最多的是什么?
鱼。
亚特兰蒂斯的公民是什么?
本质上也是人类。
什么样的种族既能一步到位地拥有智慧,又能很好地适应海底生活呢?
相信就算是小孩子也能想到,应该是人类和鱼类的结合体。
当时的亚特兰蒂斯虽然已经拥有较为先进的生物科技了,甚至能让一些本来就很聪明的海洋生物,迅速提高智商,比如鲸类、章鱼等等。
可是,直接将人类和鱼类的基因混在一起编辑,实在太困难了,就算能够成功,也需要很多很多年的技术积累之后,才有希望。
当时亚特兰蒂斯的科学家们脑子里想的是,如果有一个现成的人鱼样本出现就好了。
好巧不巧,当时的奥林匹斯出了一件事。
女妖塞壬和艺术之神缪斯进行音乐比赛,输的一方无条件接受另一方的惩罚,塞壬输了。
缪斯撕掉了塞壬的翅膀,让他跌落凡尘。
这里的“跌落凡尘”其实是一种隐喻的说法,意思就是被踹出了神界,“发配”到了地球。
来到地球的塞壬直接就掉进了海里。
因为是河神的女儿,虚弱的她直接变成了父亲那一系的水族生物。
单从外表上看,与传说中的美人鱼差不多。
可以这么说吧,现今地球上所有的人鱼,都是亚特兰蒂斯的“特产”,而地球上出现的第一只“美人鱼”,就是塞壬。
被“贬入凡尘”的塞壬非常虚弱,几乎快死了,在沉入海底的过程中,被亚特兰蒂斯人捕捉了。
得到了塞壬的亚特兰蒂斯科学家们欣喜若狂,这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刚想能有一只人鱼样本,就从天而降了一只,这简直就是上天在给亚特兰蒂斯续命。
结果显而易见,塞壬被囚禁起来,当了一段时间的“小白鼠”。
当然了,虽然小白鼠每天会被采集各种样本,但那些科学家对她健康方面的照料倒真是无微不至,被研究的同时,伤势也在迅速恢复着。
某一天,塞壬的伤终于养好了,力量也恢复了一小半,她屠杀了七成的实验室科学家,带着一众成品和半成品人鱼,冲出了亚特兰蒂斯的王城,成了一方新势力……
传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没有人知道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最终塞壬还是回到了奥林匹斯,而人鱼族,也在亚特兰蒂斯城周围定居了下来,并在之后的无数年里,逐步融入了亚特兰蒂斯这个海底王国。
有亚特兰蒂斯的史学家根据一些残存的史料猜测,当年的塞壬似乎尝试过和当时的亚特兰蒂斯王族联手,一起反攻陆地,重新成为大地上的王族。
只是亚特兰蒂斯的君主承平已久,安于现状,没有那个魄力,只想安安心心地龟缩在这个海底天堂里,所以,塞壬从那时起就再也没瞧得起过亚特兰蒂斯,特别是这里的王族。
………………
使者原本以为这只是个传说,现在看来,几乎就是事实了。
他今天带着一千多个人鱼过来,当然不是来“逼宫”的,更不是来绑架的,只是想要用这些和塞壬非常有渊源的人鱼族,来套近乎,打感情牌的。
人贵有自知之明,使者对自己几斤几两很清楚,所以并不再纠缠,再次说了一遍邀请之后,识趣地转身离去了。
他并不知道塞壬这次降临地球的目的,所以也就不知道塞壬并没有那个时间,去和亚特兰蒂斯“叙旧”。
……………………
奥林匹斯诸神们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把爪子伸到地球上,自然不可能只派塞壬这一个“先锋官”。
纽约市歌剧院。
钱松受到某位故人的邀请,带着胡青青来这里看歌剧表演,今天有世界著名的音乐歌剧团队的表演。
这位故人,钱松刚刚和胡青青提起过,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就是——吞星之女,伽娜塔。
别误会,伽娜塔主动找到钱松,并不是对钱松产生了什么男女之情,知识单纯地叙旧,以及……协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关于食物归属权的问题。
她每天最想做以及做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吃吃吃。
当然了,和以前相比,她变得挑食了许多,像之前出现的恶魔之类的玩意儿,她已经嫌难吃了。
最近,伽娜塔嗅到了好几股算是比较陌生的气息,勾起了她的食欲。
这些气息中离她最近的,就在纽约。
伽娜塔是闻着味儿来的,当然了,她也闻到了钱松的气息,所以,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决定先和钱松打个招呼。
这个招呼的内容很简单——那是我先盯上的食物,所以……请谅解。
当然了,在地球上生活了好多年的伽娜塔也已经颇懂人情世故了,她选择通过邀请看歌剧这种柔软一点的方式,来进行谈判。
另外,早已发现了歌剧院里怪异端倪的伽娜塔,打算让钱松一起看一出好戏。
“盛情”难却,钱松也就同意赴约了,还带上了胡青青。
今天的歌剧是很有名的剧目——《俄耳甫斯与欧律狄克》。
这个经典歌剧描述的就是一则根据希腊神话改编的故事。
在希腊神话中,俄耳甫斯是太阳神阿波罗和司管文艺的女神卡利俄帕的儿子,他的琴声和歌声能迷惑百兽,正如海妖的歌声能够迷惑渔民一样。
俄耳甫斯有一个妻子,名叫欧律狄克,有一天,妻子不幸被毒蛇咬死了,俄耳甫斯痛不欲生,在爱神的帮助下,俄耳甫斯义无反顾前往冥府解救妻子,但有两个条件:
第一,在返回的路上,他不能回头看欧率狄克;第二,此戒令不可外泄。
结果在回来的路上俄耳甫斯抵御不住对妻子的思念,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导致妻子第二次死去。被人类和众神遗弃的俄耳甫斯绝望无比,想到了自杀。
看到这里,眼窝子很浅的胡青青眼眶发红,泫然欲泣,歌剧演员们的精湛演技和故事本身的感人情节,让她非常感动。
按理说,这是一场经典剧目的歌剧表演,这歌剧是18世纪的歌剧家克利斯托夫·维利巴尔德·格鲁克改编过的,是个大团圆的结局——爱神最终为俄耳甫斯对妻子的真挚爱情所感动,让死去的欧率狄克恢复了生命,最后,众神齐声歌颂起了爱情的力量,然后落幕。
可是此刻舞台上演绎的故事情节,却开始偏离歌剧轨道了——它居然越来越向原版实际的悲剧结局发展了。
演员们一个个面色恐惧,却都身不由己地,像提线木偶一般,表演着和排练的时候完全不同的剧情。
舞台上的欧律狄克,也就是故事中的女主角,在男主角回头看她的瞬间,居然真的如同原版故事所讲的一样,在台下观众众目睽睽之下,开始化作梦幻一般的泡沫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电影院里的好莱坞大片,这是舞台歌剧。
女主角化作泡沫之后,全场人都惊得站了起来,这出歌剧是世界名剧,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歌剧迷,作为歌剧迷,这出剧目他们所有人都看过很多遍了,今天过来只是欣赏一下国际水平的艺术团是怎么表演的。
可现在究竟是什么鬼?剧本又二度改编了?
就和京剧的经典曲目《霸王别姬》一样,大家都知道结局是四面楚歌,虞姬自杀,霸王江边自刎,可如果突然变成霸王单枪匹马抱着虞姬突出重围,东山再起,估计能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退一万步讲,就算改编了,那这舞台效果也太逼真了吧?
歌剧和电影不同,电影存在各种后期制作,讲究的就是最极致的视觉冲击,所以特效好理所当然,可这舞台剧是现场演出啊,讲究的是舞美、剧情和演员的歌喉与演技啊。
今天纽约市长夫人也在现场,她转过头,好奇地问她旁边的白发绅士:“费恩团长,贵团的表演真是创新力十足啊。”
这位白发绅士就是舞台上歌剧团的总团长,他的表情告诉市长夫人,他同样也很震惊,只是,他并没有礼貌地回答别人的问题,而是僵在原地,只有眼珠子能转动。
“不是创新,而是还原!”一道威严的声音从这位费恩团长嘴巴里说了出来。
市长夫人吃了一惊,这位团长先生在歌剧开始之前与她相谈甚欢,年逾六十的他嗓音有些尖锐,根本就不是现在这样浑厚的男中音。
“奥林匹斯的故事,凡人可以传唱。”团长继续道,他的声音威严,表情却是恐惧无比的:“但随意改编,便是罪孽了!”
市长夫人不愧是好气度,按了一下放在口袋里的远程报警器,等着专业安保人员过来处理,而她自己则面不改色,一点慌乱也没有:“我明白了,这歌剧改编之后的大结局,与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克最后的真实结局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情况很显然非常不对劲,只好先安抚对方的情绪,尽量顺着他的话来说。
“是的,这结局侮辱了诸神的意志,生死的法则本不容更改,给了俄耳甫斯那家伙机会,他自己却不知道把握,他命运的悲惨,既是他自己造成的,也是诸神对他的审判。”团长继续说道。
“他们的爱情感天动地,团长先生。”市长夫人的余光看到剧院入口处涌入的安保们,心里放松了很多,微笑了起来:“人们被真挚的爱情折服,希望有完美结局,这也无可厚非吧?”
“奥林匹斯,太久没有宣示自己的存在了。”团长答非所问,颤抖着的手指,指向了自己身后快速接近的几个彪形大汉,头也不回。
就在这一瞬间,彪形大汉们全部僵住了,如同被人点了穴一样。
市长夫人终于无法保持优雅的仪态了,她猛然站了起来,因为那几个倒霉的大汉,就是她的保镖。
“安坐,人类!”团长轻声说道,仿佛言出法随一般,市长夫人双膝一软,又坐了下来。
不仅是市长夫人,还有那些之前被震惊得站立起来的观众,全都坐了下去。
“这幕剧还没结束,先看完再说!”团长说完,只见舞台上的演员们,又开始表演了。
……………………
市长夫人和团长的对话,钱松刚才已经听到了,毕竟离得很近。
虽然很想吐槽自己和某死神小学生一样走到哪儿都有突发事件,但他还是决定先稳住,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说不定这就是伽娜塔带他来看剧的目的了。
安抚了了一下身旁的胡青青,钱松继续看戏。
舞台上,男主角,也就是俄耳甫斯看着妻子化作泡影,追着泡沫飞散的方向狂奔,被一条纯黑的河流挡住了。
他认识这条河,这是冥河,是死人国度和凡间的天堑。他想随着妻子一起去冥界,可是冥河上的船夫不肯将他渡过河去,他只好一个人返回人间。
从此以后,俄耳浦斯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孤身一人隐居在色雷斯的岩穴之中。
每天思念亡妻的俄耳甫斯过着憔悴的生活,酒神可怜他,就送他美酒,想让他借以解忧,谁料俄耳甫斯早已性情大变,破口大骂酒神,并将他赶走。
俄耳甫斯不敬重酒神的事情传遍了天下,酒神的狂信徒,一个女疯子找到了他的洞穴,杀害了他,并将他的尸体切成了很多块,抛到荒郊野外,他的头颅随着海水漂到了列斯波斯岛,他的四肢和躯干飘到了更远的地方。
四肢、头颅、尸块、漂流,都不是借助道具和舞美实现的,而是舞台上的真实景象,也就是说,这是现场“分尸”。
台下的观众这一次没有人尖叫,也没人报警,因为所有人都身不由己。
“俄耳甫斯天赋异禀,他的琴声能使神与人如痴如醉,就连凶神恶煞、洪水猛兽也会在瞬间变得温和柔顺、俯首帖耳,所以诸神之父让他管理神山脚下被镇压的凶兽,畜牧各种猛兽,可他却为了爱情违背诸神的意志,放弃自己的职责,藐视诸神的权威,所以他该死!”团长的声音出现在了舞台上空,像是突然插入的旁白一样。
“而你们人类,千百年来,已经忘却了奥林匹斯的荣耀,看看你们现在崇拜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那威严的声音高亢起来:“所以,重新匍匐吧!否则就要灭亡!”
一场歌剧,变成了闹剧,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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