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满对他们没别的要求,转而有看向哭的要死的十月。她就坐在地上,哭的很大声,帮忙的妇人都围过来看,白氏也回来了,问怎么回事儿。
然后白氏就不说话了,默认小满的行为。
十月也要脸,慢慢的不哭了,站起来,脸胀红。董氏也人气说好话。
“道歉,”胡小满不松口。
“你自己瞧瞧你的好闺女,在绣房学了这么久,就学会撒泼,跋扈,最起码的识大局都不会,要是不改些毛病,今后不用去了。”她这番话称的上语重心长,十月跋扈的性子全是惯出来的。
“你凭什么?这个家还不是你说了算。”十月哭喊,有点慌,又哭起来。她哭的挺有风情,眼泪顺着白皙的脸下滑,凄凄楚楚,张的又漂亮,让人心生怜惜,几个妇人就说胡小满性子暴烈,得理不饶人。
有多堵心就不提了,胡小满不放过,就要杀鸡儆猴,惊蛰是个好苗子,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护着,谁护着他?
董氏劝十月,连说带骂。
“十月啊,惊蛰救过你大姐的命,”白氏忍着气,试图劝她。
十月下不来台,对这胡小满叫,“对不起——
好了吧?你满意了吧?”
十月跑了,胡小满生了一肚子气,但还是在灶房里做菜。
外面热火朝天,闹到月上中天。
要是觉的报喜的人只待一天?那就错了,第二天是曹青家招待的,一连三天,那俩报喜的吃喝卡拿够了,才被恭恭敬敬的送走。
人走了,全村人都松口气。他们出资,已迅而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请来一位道长,驱鬼。
胡小满也被请去看热闹。大宝二宝偷着跑过来,场面那叫一个热闹。
这天儿旱的水都没了,也没见他们这么急过。胡小满无不讽刺的想道。
道士那边踩着步子围着村子转悠,又问最近是不是死人,起火。
村民们没脑子似的,特别相信。还有人说怎么,怎么见鬼了,讲的跟真的似的。
道士掐指一算,说的老准了,在什么,什么地方见的鬼。然后开始表演,打个响指,指尖欻的窜出火苗。
众人被镇住,爆发出一片惊呼。
“啊呀,高人啊。”
“厉害,厉害。”
“请对了。”
道长自信一笑,手掌心里托着火,嘴里念念有词,围着埋葬胡老大的地方做法。
随着道长年咒语的速度越来越快,‘吱吱吱’的声音传出来,众人眼一花,就见几个黄鼠狼从土里钻出来。放了几个毒气,一溜烟儿的跑了。
众人立马跪倒对着黄鼠狼消失的地方拜,请他们别来了。
都知道黄鼠狼有个别名叫黄大仙,在文明世界还有人相信,别说是这里了。胡小满差点被二宝拉跪下。
全场人就她跟惊蛰站的笔直。
那道士瞄了他们一眼,也没吭声。
法事以每人都买了几张驱鬼的符纸结束。
打这以后,村子里果然安静了不少。
路上的粮食也到了。果然没多少,胡小满看着抢粮食的人,又看看艳阳天,犯愁了。头一次感觉到无力,也深深感觉到不可抗力的大自然。
“不好了,小满,快跟我回去。”胡有水从粮车上跳下来,边跑边对纳凉的胡小满喊。
能让他放弃分粮食这个肥差,那一定是出大事了。胡小满从地上站起来,迎上去。
还没等她开口问,胡有水急道:“老太太不行了,赶紧回去,走走走,晚了你爷爷不定就答应她什么了。”
“”胡小满真就没他想的多,听到老太太不行了,她愣了愣,放开手脚往家跑。
惊蛰跟这跑。
胡小满还没进家门,就听见里面哭声一片。她暗道晚了一步。
怀着沉重的心情进去。
“大姐,老太太,去了。”二宝心里也怪不是滋味,悄悄跟小满说了一句,“爷爷哭的厉害,你就站在门口看看吧,别进去。”
躲着有什么用。胡小满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进屋儿去了。
胡老爹听到动静抬头看她。
只一眼,胡小满就心酸的厉害,她最近都在躲着胡老爹,短短几天,爷爷就憔悴成这样,自己真是,不孝。
她动了动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默默走到床前。老太太的死相难看,脸歪口斜,一脸的怨气,必定是经历了一番痛苦。
“跪下——”胡老爹突然出声,声调冷的很。
胡小满乖顺的跪在地上,三拜九叩,给老太太最后的尊重。
胡老爹也随之平静下来,要求道,“你亲口说一句,错了。”
错哪儿了?胡小满拜完跪着没动,她不想跟爷爷犟。
“我错了。”
说的还算真诚。胡老爹接着道,“老太太临去前,嘱咐我把你组伯父的尸首埋到祖坟。”顿了顿,他满是苦涩,悲伤,“这是老太太的临终遗言,我答应了,还答应她要把老宅那一脉都找回来。”
“老宅的事是你一手处理的,你应是不应吧。”胡老爹没心想其他,只想让老娘死的泉下安生。
白氏哭:“死老头子你说什么?这不是在打小满的脸吗?别人会怎么说她?你失心疯啦。”
胡老爹吼她:“没你插话的份儿。”
“爹,你冷静冷静,”胡栓子劝慰,“先把老太太身后事处理了是要紧。”
“谁也别劝我,今天我就要小满一句准话。”胡老爹此时蛮横,不讲理。没人敢跟他犟嘴。
几双眼睛都投到小满身上,猜想她会不会答应。不应胡老爹这关过不去,应了,就会有人怀疑她是不是心里有鬼。但是不管应不应,人们的流言蜚语都不会放过她。
“我会找到老宅的人,”胡小满避而不答,她自认不欠任何人的,更不需要赎罪。
胡老爹没有强硬,近乎请求一般说道:“你伯祖父必须要进了祖坟,老太太才能心安啊。”
她很平静的看向爷爷,“你老是要让我赎罪吗?”
胡老爹一愣,在她近乎冷漠的目光下别开眼,“就当是为了老太太,你爷爷我一辈子也没怎么孝顺过她老人家。你就当作是帮帮爷爷,了却老太太这最后一点心愿吧。”
“祖坟应该跟我没多大关系,爷爷要是想把胡老大弄进去,我不阻拦,也没意见,”胡小满失望透了,语气越发的冷,态度强硬,“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答应爷爷,但是老宅其他人,有我在的一天,就别想回靠山屯。”
她掷地有声的话还没落下,就起身走了,背影想逃窜。什么也不懂的惊蛰小心翼翼的跟着。
“不孝女,”胡老爹崩溃,指着她的背影说了一直埋在心底的话:
“你早就不把我放在心里了,人你说弄死就弄死,老宅说平就平,什么时候问过我的意见,狗东西——”他老泪纵横,“你叫我死后怎么面对他们,活这怎么面对活人,我自责啊!”
这些话一字不落,全听到耳朵里。胡小满猛地顿住脚步,走神的惊蛰一头撞上去。
不知是后背的伤被撞的疼了,还是别的什么,站在院子里的人都看到胡小满掉眼泪。
她自己也愣怔的摸眼睛,毫无预兆的,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大哭。
“姐?”惊蛰吓坏了,以为是自己把她撞哭了,围着她打转,不停的叫姐。
其他人也吓坏了,谁见过这样的小满?她从来都是受伤都不皱眉头的人。二宝跑过来,抱着她哭,替她委屈,不值。
她做错过什么?她做这一切是为了谁?
白氏跑出来,一下子奔溃。
一家子没因为老太太去世大哭,却因为胡小满太委屈跟这红了眼眶。
胡老爹跑出来站在门边,他没法儿靠近,无措极了。
“哎呀,我的亲娘啊,你咋说走就走了,”胡老四刚进门便拍这大腿哭嚎,他一家老小都在,得了消息前来祭拜。
正难受的众人抬头看他,胡栓子抹了把眼睛,将人迎进来,大家都各司其职,悲呛的气氛弥漫。
胡小满趁机站起来,走到茫然的胡老爹跟前抓着他粗糙的大掌,“爷爷,我有话跟你说。”
她小手拽这大手,走的飞快。胡老爹的思绪一下子拉到很多年前,小满幼时也是这样拉这自己,飞奔在田间地头,那时她只会笑,从不会哭。自己这是怎么了——
后院内,胡小满背对着胡老爹,松开手。
从胡老爹的视线看过去,她在擦眼泪。
“小满,有话就好好说,哭啥?别哭了。”他真不会安慰,说出来的话也并不温情。
胡小满转过身,两眼通红,“爷爷,我刚才说错了许多话,你别生我的气。”
眼睛里一酸,胡老爹险些掉泪。
他哀叹一声,心疼占上风,抄手往小满脸上抹,“你这孩子,叫我说你什么好,快别哭了。”
“是爷爷不对,”胡老爹摩挲这个她的头顶走神,“爷爷不该逼你,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好孩子。”
说实话,小满心里好受多了。她以一种依赖的口吻道,“我知道爷爷不想老大房散了,成今天这样我也很难过。”看一眼爷爷的表情,她假装哽咽,“我想了一下,与其让他们回到村子里受人白眼,不如在外面安置,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胡老爹手下的力道加重一分,心里也跟这清明不少,跟着思考。
“傻老叔就留在村里继承老大房一脉,以后娶房媳妇,让大宝他们照顾这。还有老宅,重新翻盖,”她方方便便都想到了,只是刚才说了太多冲动的话。
自己的心性变了,冲动,情绪化。胡小满想着,苦笑。
胡老爹叹道:“好。”不好能怎么样呢,自己真是受不了这丫头难过。事情已经不能改变,只能向前看。
虽然胡老爹心里还是各种难过,但胡小满是最能牵动他内心柔软的那根弦。被她哭一哭,脑子立马清醒了。
有许多的事情等着胡老爹处理,他带这万千愁苦走了。
胡小满立在原地,表情一点点变冷透着尴尬。刚才哭的实在是丢人,一点做假的成分也没有,委屈死了好嘛,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哭成那样,丢人啊——
惊蛰,大宝,二宝,在门边探头探脑。
“大姐,你没事了吧?”二宝问的小心翼翼。
大宝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很难过,很愤怒,“我真是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上,所有的事情都让你一个女孩子抗了。”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是最近的状态太多了。胡小满赶紧安慰,“你说这么呢哥,是我故意不让你参与的,咱们全家人都指望你呢。”
“还有二宝,”她表情变的严肃,“在敢逃学我打断你腿。”
这小子贼聪明,但就不干正事儿。
二宝缩脖子,嘟囔,“刚才是谁哭鼻子哦,这会儿翻脸真快,你这点特别像女人”
“王八羔子,”胡小满恼羞成怒,拽这二宝的耳朵把人提溜起来,“又在哪儿学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是皮痒了吧。”
“好了,好了,你俩别闹腾了,前面都是人呢。”大宝赶紧劝,沉重的气氛在打打闹闹中消散。
惊蛰静静的看着,眼中浮现一种名为羡慕的光,他觉的寂寞,又想起山上自由自在的生活,那里没有白眼,没有怪异的目光,但他也舍不得离开,舍不得姐姐,也渴望那不知名的力量。
胡家老太太的死讯传开,村里人基本上都来吊唁,家里的烟火气整天不断。
所有人都很忙,胡老爹请看地仙儿在祖坟附近看地方好给老太太找个好地方埋了。白氏接待吊唁的人,胡有水他们通知亲朋。
之所以忙到飞起,全是因为这该死的天气,尸首在放几天估计就臭烂了。
胡小满在老太太的事情上,插不上手。
她给自己找了个事儿,看孩子。孩子眼干净,自然不能留在家里,他们在胡青青家。
“快别扒拉算盘了,有啥事,吃了饭再说,”胡青青在门口催了一声又忙活去了。
脸皱的快成大包子的胡小满还有心情吃饭?
她想死一死。
“需要多少?”皮小三看着她差点笑出来,还是头一次见她为了银子发愁。
“我倾家荡产了,没银子。”胡小满下手揉自己脸,愁死了。自己的似房间在前几天差不多都给了王翦,要他去处理杀劫匪的事情。那可是几千两啊——胡小满表示她快要心疼死。
“啊?”皮小三惊诧,“怎么会没银子,账目山应该还有一千多两,你是不是算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