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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竹儿,我来了

    “这个簪子吗?”元竹想了想,说:“好像……是师尊送给我的。”

    红衣花梅眼里交替着明暗的光,道:“你师尊可曾和你说过什么?”

    “嗯……师尊话不多,好像也没说什么。当时他应该只是嫌弃久师弟给我的木簪子有些丑,就随手给我了这个。他说是女孩子应当戴这种簪子——”

    “阿姐,你送了我那么多东西。阿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要是喜欢,那我便把这个簪子送给你吧?”

    元竹在红衣花梅愣住的一刹那,自己拔下了白玉梅花簪。

    红衣花梅摇摇头,把白玉梅花簪推回元竹手中,道:“阿姐从不夺人所好。何况,小丫头,你戴着这个簪子倒也好看得很。”

    “嗳,阿姐。”

    “怎么?”

    “阿姐,你这里……怎么有点突起啊?”元竹踮起脚尖,指着红衣花梅的喉结好奇地问道。

    “我这里为什么没有啊?”

    元竹摸摸自己的脖颈间,一片光滑。再瞅瞅红衣花梅的脖颈间,那个突起虽然不大,但是靠近了看还是能看得见的。

    “阿姐,我看你这里怎么也是平得很啊?而且还和我的好像不太一样……”

    元竹的眼睛滴溜溜地滑入红衣花梅微敞的内衫里,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平平的胸,恍然间想到什么,差点跳起来:“莫不成……阿姐你得了什么病?阿姐,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啊——竹儿会找郎中,给你抓药。”

    红衣花梅嘴角上扬,轻握着元竹的手腕,让她触摸着自己小小的喉结,再把元竹的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上,笑着问道:“小丫头,阿姐没病。倒是你,你觉得阿姐这扮相如何?好看吗?漂亮吗?是不是比那些涂腮抹唇的倌儿都要好看得很?”

    “阿姐自然是天上地上,最好看的人!”元竹麻溜地拍着马屁。

    “小丫头,阿姐有点累了——”

    红衣花梅突然软了下来一把拉过元竹,将她拉倒在床上,自己笑眯眯地挑着垂落的青丝,侧卧支颐看着元竹。

    “那阿姐就好好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哎,小丫头你干嘛走得那么着急?”红衣花梅扯过元竹的衣袖,再次把她扯回软榻。

    元竹正躺在软榻上,耳边是红衣花梅轻吐的热气,竟挠得有些浑身不自在。

    帐幔散落,惑香袅袅。

    不知道为什么,元竹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子变得越来越重。

    那个美人阿姐的脸在她的眼睛里变得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她都看清他的根根睫毛。

    他的声音幽幽地在她的耳畔响起,蛊惑至极。

    “小丫头,你这个白玉梅花簪是谁给的吗?”

    “唔——是师尊给的……”

    “那你可知道淮国的竹夫人?”

    “不知道,但我听过这个名字……”

    “小丫头啊——你家在哪里?”

    “在、在镜湖……”

    “镜湖、镜湖。”红衣花梅兀自喃喃着,她好像迷迷糊糊地看见阿姐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少见的凝重。

    那张爱笑的脸面上不知为何沾染了些人间的忧伤。

    这种忧伤是淡淡的,淡得似是天青色的烟雨,落完了,便没了;淡得像是一阵风,来了又走了,不留一点痕迹。

    阿姐,为何……为何你会这般忧伤?

    我可曾,可曾在哪里见过你吗?

    灵魂深处,一股战栗瞬间蔓延至四骸。

    不知道有什么在隐隐地抽痛,一点一点撕着她的心。

    渐渐地,她看不清楚了。

    只听得身旁耳畔的一道轻轻的叹息,叹息声很轻,轻若鸿毛,掠过心尖,便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精神太恍乎了,慌神间,她似乎看着师尊身着竹青色的袍子,足踏白云,从窗户里走了进来。

    他所行之处,酒气弥漫,香飘十里。

    她好像来到了一个酒窖里,周边都是酒,连她都成了一罐子酒,就这么默默地躺在那里,没有吭声,静静地等待着酒客的揭封掀盖……

    “竹儿——”低低的一声轻唤像是绵延了亘古飘落至她的耳边。

    元竹脑袋有点迷糊,喝醉一样。

    她目色朦胧地换了个姿势,弯着身子,斜斜地看着百里长卿,傻笑着伸出一只手去:“师尊,你来了呀——”

    “我来了。”

    终于,他的声音彻底消失在了她已经卡壳的脑子里。

    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身旁的人仍旧是支着颐,玩着自己手中的青丝。

    红衣花梅看见来人倒也不惊,挑了眉尾,嬉皮笑脸:“我当是谁这么不要脸地闯人家的闺房,原来是小卿卿呀——小卿卿,你不从正门进,偏偏从窗户进来,难道是想我想得太紧,脸红得见不得人?”

    “竹儿——方梅生!你到底对她干了什么?!”百里长卿见倒在贵妃榻上的元竹,淡眉竖起,飞身上前,一把将元竹捞在了怀里。

    一向风轻云淡,寡如清酒的凌霄神尊,他的小卿卿,居然怒了……

    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红衣花梅目光落至元竹身上,他起身,揪住元竹的衣角。

    百里长卿扫他一眼,一道白光过,元竹的一片衣角飘飘悠悠地落到了方梅生的手里。

    方梅生倒也不怒,面带微笑地下了贵妃软榻,走到红木桌几前沏了一杯茶。

    “小卿卿,你这么紧张作甚?我还能对我的小丫头怎样?她不过是困了倦了,想要睡一觉罢了。你抱着她算什么?莫不成你想利用师尊的便宜来占我家小丫头的便宜吗?”

    方梅生的字句里无一不在讽刺他吃自家徒儿的白豆腐。

    百里长卿用神力探了探元竹的五识。

    还好,一切正常。

    这才把元竹轻轻地放回贵妃软榻上,坐在椅子上,若无其事地接过方梅生手中的白玉茶盏。

    “你是个鲜少来逛花楼的人,咱俩相识了那么多年,我也懒得再跟你嬉皮笑脸地打哑谜。说吧,小卿卿你来这里干什么?日暮正好,按常理来说,这个时候,你难道不应该拎壶酒,躺在犄角里喝闷酒吗?”

    百里长卿指腹划过一圈杯沿,神色淡淡地道:“我是来找你的,也不是来找你。我带了司味烹饪的两碟子小菜,还有一碟红莓。等竹儿醒了,你记得交给她。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