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虽因战祸而元气大伤,但公子康的阵亡和诸侯联军的溃败亦给天下局势带来莫大影响。首先津波孙氏便因失去继承者而陷入纷争中,既然强如孙氏都如此狼狈,那周边诸侯自然也不敢再打黎阳主意,局势反而平静下来。
就结果来说,黎阳在惨胜后赢得到难得的喘息机会。
然而因蜃楼恶党等暗中作祟,导致国内频频灾祸,国力持续衰弱。虽然邬言察觉到有幕后势力而设立密侦司对治,但却始终没能逮到恶党的根本。原本邬言以为问题出在黎阳府的无力上,却没想到蜃楼幕后居然藏着如此骇人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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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邬言紧紧盯着蟒座上的公子康。在其胸前有一道拳头大小的恐怖伤疤,足以证明当时他是受了致命伤。
“孙氏有许多秘术传承,我不过侥幸捡回条命罢了,不足挂齿。”
公子康伸手摸着胸前的伤疤,苍白脸上竟流露出怀念般的模样。
“要说起来,攻略黎阳的布局本来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但明明都推到那步了却还是被翻盘,真是非常意外……呵,那时候我真心相信着自己什么都能做到,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多亏你那一枪让我冷静了下来,我也因此摆脱了那些无聊的束缚……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思考着,征服黎阳和问鼎霸道的方法,到最近总算是有了答案……”
公子康以嘶哑声调述说着,脸上神情就仿佛跟多年不见的老友把酒言欢。
邬言默默听着,迄今为止黎阳灾祸不断的根源就在眼前。虽感到憎恶是理所当然的,但邬言却难以抑制心里涌出的那股毛骨悚然的实感——
以前邬言曾跟公子康有过数面之缘。
那时候的公子康,是有如字面意义般的“天纵英才”,不管身处何地都放射着惹人注目的光彩。邬言也承认其才华,然而却并不畏惧。
和那时候相比,此刻的公子康再无那股光耀夺目的感觉,几乎融进昏暗空间的稀薄气息,就仿佛潜伏密林的毒蟒般令人生畏。想到公子康就是拖着这般半残之躯,动动手指就把黎阳搅得天翻地覆,哪怕邬言也禁不住心惊胆颤。
“……你说的答案,就是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打断公子康的话,邬言目光偏向高戚周鲂等人。
“这个嘛,他们勉强只算是半成品,离理想状况还差不少……问题不大,毕竟基础理论跟兵装实验已经完成,接下来的就算到津波也能继续推进生产。”
“……你要回津波?”
“当然,毕竟蜃楼的使命已经结束,继续留下来也没多大意义。只是没想到,离开之前还捎上黎阳掌府而已……呵,这样也好,正好拿回去当见面礼。”
“嚯?那新继位的津波公应该会伸开双臂欢迎你吧,要是看到他们新主子的威风模样,津波子民大概也会很高兴地前来拜见呢。”邬言嘴角拉出嘲讽的弧线,望着蟒座上的公子康——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公子康的肉身已是风中残烛,其生命全靠蟒座机关来维持。这种情况下,别说新继任的津波公会不会把位子拱手相让,又有谁会衷心拥戴只能待在阴暗舱室里的统治者呢?
邬言想激怒公子康,然而想激怒的对象却冷不防扬起一阵大笑。
那笑声从巨蟒的腹中传出,在舱室的四面八方回荡。
“……有什么好笑的?”
“抱歉,你说得太有趣了,听上去好像真的会变成那样……”公子康微微摇头,俯视着女杰的独眼。“在我掌握的力量面前,这些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问题。不过对外行人来说,大概很难理解吧?”
公子康回答得极是从容,而掌府女杰则是挫败般的握紧拳头。
当前时代,坊术是凌驾任何权势武功之上的力量。哪怕再厉害的武使也不得不仰仗坊师所造的灵武,而就算权势通天的诸侯公也不敢得罪构筑社稷基石的坊师。坊术深达市井庙堂,却极深奥又极玄妙,外行人根本无法窥探其门径。
邬言对坊术所知甚少,也就无法否认公子康的断言。
“……总之,到津波前请好好保重。”
这时候似乎尽兴了的公子康,在蟒座上告别般的摆摆手。
“在我来说,津波跟黎阳虽有宿仇未消,但也不一定非要杀得血流成河……你也好真殿下也好,倘若有同时继承两家血脉的孩子诞生,那黎阳跟津波的融合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你觉呢?”
“少看不起人!混帐!”
回应着公子康这番极尽放肆的侮辱发言,女杰独目中亦射出前所未有的凶光。不过那巨蟒随即退回背后的黑暗,邬言的愤怒也就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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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
邬言猛力捶在墙壁上。虽然她已再度回到此前监牢,但却怎样都难冷静下来。
昔日令黎阳深陷战祸的罪魁祸首居然还活着,而且还成了恶党蜃楼的首领,持续在黎阳制造灾祸。如果说这般事态已经够糟糕的话,那更令人绝望的是,蜃楼对公子康来说不过是暂时栖身的虫蛹。
在黎阳府被蜃楼搞出的祸事弄得焦头烂额时,公子康已利用蜃楼孕育出了灾厄的火种。一旦其回到津波,那火种便会化为烧尽天下的劫火,到那时候黎阳必定首当其冲。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离开黎阳。”
邬言按着舱壁喃喃自语着。
原本她还想着找机会逃脱,但这时候已不是脱困不脱困的问题了,而是非得把公子康连同他搞出来的灾厄之物给堵在黎阳不可。不然等公子康接管津波后,黎阳也立即面临更甚此前的兵劫。
邬言非常确信自己的判断,然而却找不到付诸实施的办法。此刻上下左右皆是坚固牢狱,外侧还有邪武使看守,相比起来她却是手无寸铁,而且脚伤未愈。
就在邬言苦闷咬牙时,脚底突然摇颤了下。
邬言连忙扶着舱壁稳住身姿,同时察觉到外界流水声的改变。
“在移动了?”
邬言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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