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京师传来的消息,辽地又兴兵了…”
随行的乾清宫管事牌子王朝辅,小跑跟随在御马一旁,哆嗦着嘴唇,似乎有些害怕。
朱由校没有说话,骑在马上,一只手按着佩剑,就这样继续领军前行。
辽地兴兵,之前就有所预料,自己率勇卫营、通州三卫兵马亲征,奴兵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毛文龙那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在建虏倾巢的攻势下,就算放弃义州,自己也不会怪他。
只要皮岛不丢,东江镇建制还在,就依然能起到牵制建奴的效果。
“还有呢,魏忠贤今天的本子怎么还没到?”朱由校头也没回,静静问道。
其实,自从出了京师,朱由校每天都要接到京师来的题本,都是魏忠贤拟批以后报过来让皇帝裁定的。
这个事儿,魏忠贤办的还不错,每日题本都是他自己送的,想来,也是怕自己猜忌他。
想到这,朱由校冷笑一声。
不过魏忠贤也不是什么好鸟,魏朝到凤阳皇陵守陵后,他那干儿子把魏朝活活饿死、打死,这个事儿没他授意,怎么可能。
现在,东林没以前那么闹腾了,但大势仍在,也不能让这个“九千岁”跳太厉害,朱由校还不想对魏党动手!
却听王朝辅拍了拍手,道:“这是京里送来的两名女子…”
朱由校闻言一愣,即转头看过去,哭笑不得。
眼前这两名面色红润,气息微喘的女子,一个穿着青衣,一个套着红裙,显然是魏忠贤趁这段时间挑选,送来给自己解闷的。
“这个魏忠贤…”
笑了一声,朱由校转而指示王朝辅道:“你、派人回京告诉魏忠贤,这两个女的,朕收着了,得空就回京去‘谢谢’他。”
谢谢这两个字,朱由校着重点了一下。
王朝辅能到管事牌子这个位置上,被魏忠贤看重,整个人自然也是鬼精,一下子就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
待他离去,朱由校继续策马前行,只不过放缓了速度,淡淡问道:
“你们两个,都叫什么,是哪里人?”
“算了,你们叫什么,朕一个也懒得知道。”朱由校呵呵笑了一声,道:
“魏忠贤是怕朕路上孤单,所以让你们来,消息已经传回去了,说朕把你们留下了。”
“魏忠贤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各回各家吧。”
两女对视一眼,都有些惊喜,连忙行了礼节,同声说道:“奴婢谢皇上放我们回家。”
朱由校往周围看了一圈,道:“黄得功,你找两个信得过的兵,把她们护送回家。”
自打叛军自己解围,成都城里就乱成了一锅粥。
有说他们在攻掠周围州、县,断绝成都与外界联系,想要困死自己的。
也有说是朝廷援军赶来,叛军自己溃散的,反正是众说纷纭,什么都有。
直到官军收复顺庆,皇帝于南川击溃奢崇明叛军主力的消息一个个传来,才算安定了人心。
至这个时候,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四川乱局,总算是快要结束了。
至于张彤在成都周围的部队,有一部分在各山头设立营寨时尝到了甜头,其实已经不听他的号令。
按那些土酋的说法,大家都是听大梁王号令,你张彤此前不过也就是个一方将领。
大梁王都逃到播州去了,你不去与大梁王会合,再攻官军,却想着在西川做什么大长老。
这岂不就是说,我们这些地方土司酋长,都自动成了张彤的部下?
成都城外,大股叛军虽然已经退走,但还存留着不少占山为王,打算做个土皇帝的土酋。
这些人也不是一股绳,各自为战。
成都城里的粮食早就要吃完了,四川总兵候良柱率领兵马主动出击,将盘踞山头的叛军一个一个的剿灭。
成都这边的战事还在继续,倒是张彤,向北攻陷威州以后,就在此地直接自立。
在这之后,他做起了白日梦,居然向朱由校献上降表,想要世世代代镇守西川。
因为知道朱由校不太可能同意,张彤紧接着又做了一件事,便是逼迫俘虏的当地朝廷文官写手书,承认自己这个西川大长老。
尽管很多文官宁死不从,却还是有一些没有丝毫气节的害群之马,替叛军写了这份手书。
不过眼见就将平定四川的朱由校,可没什么兴趣去和张彤这样的小人物,去玩什么政治游戏。
很简单的道理,既然武力上能把你直接平定,那为什么要和你玩政治?
对这种反叛的行为,军事征伐,一向是宣示朝廷武力最有效的手段。
张彤的白日梦还在做,朝廷的平叛大军也是一刻没停。
“大长老,小皇帝率军到了宁川卫,我军兵败,崇庆州也被明军围了!”
“怎会如此…我、我有十万精兵!”
张彤一抖,手中茶碗锵然落地,他面色苍白,只觉得脑上一晕,气血直冲而上,直接不省人事。
待他悠悠转醒,却猛然发觉,已被人五花大绑,缚于马上。
张彤不断挣扎,口中高呼:“你们要做什么!我们这是去哪?”
起先,没有人回话,直到有人不耐烦了,才是侧过来,先扇了他一耳光,才道:
“嚷什么、嚷什么?”
“送你去见皇上请罪!”
张彤大惊失色,挣扎得更加激烈,但这也不知是谁绑的,越是挣扎,便越是结实。
直到他有些喘不过气,才是喊道:
“我有十万精兵,足以与朝廷对抗,你们放我下来,我封你们做长老!”
“嘁——”
张彤这一番如同白日做梦一般的言论,引得周围土酋哈哈大笑,道:“就连大梁王在播州都被抓了,你还是省省吧。”
“你想找死,我们还想活!”
却是奢崇明自南川兵败后,溃逃至播州,打算东山再起。
其手下一名土酋,名唤张令,统领诸土酋临阵倒戈,归顺朝廷,一阵激战,再次击溃奢崇明,此刻正绑着他来成都请罪。
张彤听到,也是一愣,随即垂下头,不复再有丝毫挣扎。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奢崇明兵败南川,逃到播州,本有机会东山再起,张令却忽然反正,将他击溃。
张彤在西川,手中尚有些许军力,正运筹帷幄,打算顽抗天兵,也被众土酋绑缚押往成都请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