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似乎都醒了,除了收拢这些野兽的那一个苏毓秀还在睡觉,似乎对外界一无所知。
……
长街上阳光明媚,人群熙熙攘攘,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有长相乖巧可爱如冰雪玉娃娃的小姑娘提着裙裾从那扇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的大门里探出头来,来回瞅了两眼,眼见四下无人,一溜烟就溜到了那连卖包子的小贩都格外鲜活的街道上。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谁也瞧不见的透明人,如同一抹贴在她背后的鬼魂。
白透明人唐愁眉苦脸,手中狠狠揉捏着一个绯红色的小鱼,恶声恶气:“小东西,你逗我呢?我好不容易骗那小丫头照了你,结果你就给我挑出这么段记忆?我之前跟你交代的好好的,你这左耳朵进右耳朵就给我漏了?”
被逼着化出个形体的溯洄镜灵拼命的摆动尾巴,两只眼睛都要鼓出眼眶,张口就吐了个泡泡。
白唐被这挑衅的动作弄的更气,当即捏住那条红尾巴上下甩了甩,道:“初出牛犊不怕虎啊,小崽子,你这头够胖的啊,很适合做个剁椒鱼头,我儿子那牙口,咬碎你跟玩似的……”
“卖包子卖包子!一文钱两个!东海牛鱼肉馅呦,鲜香可口,甘甜细腻,独此一份……”
旁边的蒸笼被打开,一缕白烟从放包子的蒸屉上冒出来,香味也惟妙惟肖的涌了出来。
连那活泼的漂亮小姑娘都穿梭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被这香味吸引也似从远而近,乖巧的问那小贩买包子吃,声音软糯的像是一块甜糍粑,模样更是像初出茅庐的小绵羊,可爱的不像话。
小红鱼镜灵鼓着被捏的不得不张开的小鱼嘴,噗噗的吐泡泡,已经被这残忍的王八蛋捏的没法呼吸,十分想死。
奈何王八蛋白唐半点没为美食和漂亮的小姑娘分神,冷哼道:“还想声东击西?小崽子,快给我换,别想着用这些没用的记忆糊弄我!”
正说话间,街上风景如被风吹皱,一下就变成灰白一片,白唐眨了下眼,就见那些被突然定格的风景一下子就像灰尘一样被吹拂干净,同样的长街上重新又鲜活起来。
那双清亮的桃花眼半眯着,似乎在认真审视周围,右手五指铁钳一样卡着会飞的小红鱼镜灵,准备一有不对就再免费送这镜灵一场窒息体验。
那小红鱼镜灵连尾巴都要摆不动了,只好弯出个讨好的笑模样大概是想弯出这么个形状,可那胖尾巴实在长度不够,于是就只打了个弯。
耳旁传来惊天动地一声呦呵,道:“卖妖怪啦!快来看哦!新鲜的大妖怪,阳山的鹿蜀兽……”
白唐:“……”这到底是个什么年代!人都这么凶猛的吗?
他转着头,去看那小贩,果然就看见了那小贩口中的妖怪其状如马而白首,其纹如虎而赤尾。
果然,是个妖怪!
“小东西!”白唐算着时间,哪怕自己一点异样都没感觉到,也知道时间不多了,只当这小镜灵还在偷奸耍滑,拎着它就要收拾,“你
这胆子也是老君炉里练过的吧?这又是哪儿?”
小红鱼浑身的鳞片都炸开了,头摇的像拨浪鼓,拼命伸着鱼鳍朝长街一头指去。
白唐将信将疑的顺着它的鱼鳍看过去,正看见街道上的闲人如水潮一样退到两边,一个身穿水粉色长裙的绝色美人逆着光,慢慢从远而近。
“看啊,苏小姐越发好看了,果然不愧是我们冀州第一美女……”
“就是就是……可惜命不好,要嫁去那么远的地方。”
“肤浅,妇人之见!”有人忍不住斥责,“大王英明贤德,与苏小姐郎才女貌,那是多大的福分啊,说什么命不好……”
那女子终于走近了,面上是清婉如春日蔷薇的笑颜,腰间配兰芝,颈上悬白珠,耳垂明月,发挽堕云髻,当真是肤如凝脂白玉,色若神女下凡,真真的人间姝色。
那女子步履娉婷,袅袅娜娜,身旁跟着一个白衣的青年,那青年面目随和。
“苏妹妹,你心里无男女情爱,嫁谁都一样,何必远嫁千里去往朝歌,远离父母亲人,若是谁都一样,不如嫁我。”
白唐跟在他们身后,只见那女子娴熟的在街上挑选针线,闻言莞尔一笑,道:“冀州一隅,我已呆的腻了,听闻朝歌气象万千,神鬼共居,正想去看,既然大王求娶,父亲允准,自然也没什么不肯的。”
她言笑晏晏,声音婉转如莺啼,话语里都是淡然的无畏:“况且,大王他英雄盖世,受万民爱戴,更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年第一人,我嫁给他,也不算辱没我。”
白唐暗暗咋舌,心想,原来苏毓秀曾这么明亮招摇、锋芒毕露过,但他听着那些话,竟心头一跳,升起了些莫名的念头。
那白衣的青年终究蜕变成了时光里的一抹剪影,盛大无比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交不出铭星的五彩鸟儿拉着装饰华丽的马车,无数衣着鲜亮的人出城相送。
美丽如仙女的女子带着百鸟朝凤的冠冕,自冠顶垂下的东珠一串一串遮住白皙的面容,她在响彻寰宇的鸟鸣和礼炮声中踏上那长车,在浩大如房屋的彩鸾将马车拉上长空,她掀起珠帘,眼睛朝下看,看见许多渐渐模糊的脸。
大红的华美朝服遮住一身氤氲的灵气,让她如普通的新嫁娘一样明艳无比,只俏生生立在大殿上,仅用一个侧脸,就让所有大殿内的官员都呆若木鸡,连眼神都不能从她身上转开。
白唐就跟在她身后,他冷眼看着那些牛鬼蛇神一样的目光,只觉的心里越发凉。
他有些知道苏毓秀是谁了,可还不太确定。
“臣女苏姚,拜见大王。”
这一声出,不仅朝上的众人呆愣住,连白唐也不由心头一跳。
怎么可能?苏姚是谁?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可他心里还没理出个头绪,那小红胖鱼的身体一摆,面前画面又变。
“重点,我要看她获得力量的那一部分!”白唐心里估算了把时间,又晃了晃那小红胖鱼,“快点,别耽搁时间。”
要来不及了,苏毓秀的力量太强了,哪怕只是不知什么状态的小苏毓秀,要通过溯洄镜来窥视她的记忆,那能量消耗也多的可怕,白唐实在不敢浪费。
他想知道苏毓秀到底什么来头,也想知道她的力量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镜灵之前给他弄了个不明不白的童年画面,他本来以为是那小东西故意糊弄他,后来在跟着苏毓秀那段时间内稍微琢磨了下,觉着可能冤枉了那小东西。
小镜灵太会趋利避害了,他来之前就对它许诺了好处,还给了威胁,这小东西没道理会弄那样一眼就能看穿的东西充时间,没必要那就只能是它能追溯到的最早记忆,就是那个时候的苏毓秀了。
白唐跟镜灵交代要看苏毓秀的本源,所以它就选了它能追溯的最早记忆……
一晃神间,那些晃动的画面终于定格,那是一处辽阔的高台,高台上只站着苏毓秀一个人,彼时似已过了几百年,风烟俱净,她已孑然一人,就站在高台上,淡然的看着地下匍匐一地的人。
白唐还要再看,却又觉身上一疼,那些画面都瞬间都碎裂开来。
白唐一个激灵,睁开了眼,那镜子不受控制的从指间滑落,咚的砸在地上。
天还没亮,月光如水银倾泻,照亮满室的寂静。
白唐浑身酸麻,体内大量阴气又几乎被抽空,让他连动一根手指都难,此时也顾不上讲究,当即凝神静思,将空气里游离的阴气一股脑的储存入身体。
一股股阴气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房间,那些黑色的阴气带着地狱特有的寒,让住在他隔壁的人都有些受不住,于睡梦中翻起身来,一窜就窜到了门外,叫道:“白大师,大半夜的,你做什么妖呢?嘶~冻死了,这阴气你收一收啊!”
白大师没搭理他,房间里静的如同没有人。
向东只觉自己四肢百骸的血液都要冻住,脸色都青白的像鬼,实在扛不住,一边肚子里腹诽一边就手脚发麻的窜到了这四合小院外。
可就是到了那院外,也依然森寒入骨,他微微抬头,就看见四面八方的阴气如漏斗状朝着这小院涌来。
向东面色发苦,一边往小巷外撤退,一边心里默默吐槽,之前还说好要隐在暗处,这样一来是个人都知道b市来了个大佬,还是个不走正路的,也不知道得吓坏多少人。
他甚至已经开始琢磨一会都会有谁给自己打电话问这事,正苦中作乐的想着该怎么跟那些人交代,眼尾就扫见一抹白色的影子。
向东心头一个咯噔,手心都浸出了一层冷汗那女人太眼熟了,他只看了一眼轮廓就能认出,那是苏毓秀。
就是之前他还跟白唐强调要防备的苏毓秀,那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在乱世里蛊惑人们信仰她的异端。
就算她还披着一心为民的皮,向东还是嗅出了她皮囊下的不怀好意和冷漠。
但他们的人对毫不避讳展露实力的苏毓秀进行过评估,评估结果一改再改,现在都没个结果,只知道非常强,非常非常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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