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见他回头来看,也不怕,笑嘻嘻的冲他做鬼脸,“落水狗叔叔,你好啊。”
男人看向那女孩身边身着靓丽的妇人,那妇人看也不看他,只拉着女孩的手往前走,一点要教育孩子的意思都没有。
男人的耳朵很好,还特意听了听,然后听见了那妇人尖酸刻薄的同一个撞上她肩膀的人吵架。
那女孩直接扑上去同人抓挠,不知道错。
“这就是人?”他微微皱眉,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他是从海水里爬上来的,浑身上下湿的透透的。
一路都有人类跟着看着,他收敛着自己暴躁沉郁的火气,也没有肆意的在人间动用道法蒸干衣服上的水,因为有一股力量似乎在压制他的神力。
而他昨天刚在对战时吃了瘪,还有一点点不方便再打,所以不想太引人注目。
他劝了自己两遍,才又将自己的火气劝了下去。
然后他就给自己定了家临时酒店,去收拾了一番,才出门随便选了家有烟火气息的饭店,叫了份饺子,一笼包子,一份混沌,还有一份面条,享受久违的、做人的感觉。
原本一切都好,时光静好,人声鼎沸。
他吃混沌吃的也很香。
就是付钱的时候,没钱。
店主振振有词,一脸凶相,道:“看什么看?早跟你说了,一笼包子五十,一份饺子一百,加上混沌一百,面条一百五,多少钱你不会算?”
那店铺挂在柜台上方的价格栏里有明确的价格,比他说的都低十倍。
那男人长相白净,看着清清秀秀,年纪也不大,听见这话,平静道:“讹人?”
老板是个彪形大汉,三角眼一身膘,身高一米八体重180,看着更是气势汹汹。
他凶狠的将一张新出炉的单子拍在桌子上,白眼一翻,道:“谁讹你?吃不起就饿死,想吃霸王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那男人冷笑一声,一脚就踹翻了桌子,残羹都洒了一地。
餐馆里立马出现了一阵骚乱,桌椅倒地声、人们慌乱逃跑声、加上老板愤怒的咆哮。
白唐饶有兴趣的站在门口,肩膀上趴着一身红色软鳞的白汤圆。
那边的男人还在英姿勃发的教老板做人。
“坑人?”
“临时涨价?”
“看爷爷长的斯文,好下手?”
“惯得你!什么东西!啊?特么几千年就进化出你这种东西?”
说一句,就踹他精壮的老板一脚,把人从最里面一路踹到了最外面,然后又踹了一圈,踹去了半条命。
那老板期期艾艾的求饶,涕泗横流,鼻青脸肿。
白唐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群人,都在对着里面指指点点,声音低低的,但起哄的意思不加掩饰。
“我错了,我错了!好汉!大爷……”
“……别踢了,别打了……”
“……”
那男人怒火未消,修长的腿还是踹了过去,“爷几天不出来,你这种杂碎都这么嚣张了啊?”
白唐又看了一眼那被揍的爹妈都不认识的老板,觉着那人内
出血是跑不了了,肋骨说不好也断了几根,再打估计就真嗝屁了。
他悠悠开口,叫道:“兄弟,人渣揍揍就行了啊,别真弄死人,犯法我可就得出手逮你了!”
那人回头瞧了一眼,又踹了地上那老板一脚,将人从东头踹到了西头,中间撞翻了几张桌子,框框当当的。
他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啪的拍在了柜桌上,不再多说,朝门口走去,路过白唐时,灿烂一笑,道:“走,喝酒去!”
白唐也不多说,昂了声,两人就拨开了人群,并肩朝外走去。
“你这人不错诶,瞧着是个修道的啊,做警察的?”
“警察多无趣,我专职捉鬼,副业算命,嘿,我看你这小同志也不错,刚才揍的挺带劲儿啊,叫什么名儿?”
“哥哥姓李,叫李哥!”
“嘿,脸可真大啊,开口就让人叫哥!你多大年纪啊,说来哥听听!”
“……”
……
白唐平白又捡了一个朋友,叫李木,两人有点投缘,一起吃了顿饭,喝了点酒,聊了点人生。
人生是这么聊的。
李木:“这一带修道的这么少啊?我走了不少地方,就碰见了一个你,鬼怪都已经普遍化了,人类修道者数量还没拔上来……”
听他这么说,白唐就知道这是个外来的修炼者,并且不知道辰川的事,甚至没有到政府报道过。
不然,以面前这人让他都看不穿的实力,怎么可能不被拉进
两人都有些看不透彼此的实力,也都没瞎打听,反正他们主职喝酒说话交朋友,副职聊天吹牛说瞎话。
但白唐还是抽空给了他一句实话别动用道法,不要运转体内灵力,马上离开辰川。
李木就哈哈笑,说自己都记住了,但他到辰川有事要办,怕是暂时不会走。
都是成年人,萍水相逢,一句提醒就够了。
两人交情只有顿饭功夫,然后洒然做别。
时间已然的到了下午,白唐脑子里只将李木过了一下,就抛到了脑后,然后继续跟白汤圆一起犯嘀咕:“墨墨叫我多看多听……他叫我看什么呢?没说地点,没有人物……”
白汤圆试图解析,道:“……会不会是你最近太懒了,墨神看不下去,给你找点事?”
白唐看向白汤圆,觉着这特么说话真是走肾不走心!
别的时候他不敢保证,但最近他一天平均二十个鬼,还特么是跨地界的,谁的工作效率有他高?他懒?天方夜谭吧!
“你可闭嘴吧,慎用你那点脑容量,养这么多不容易!”
同白汤圆的架照吵,但自己脑子也还是照常干活。
毕竟这次考试,关系着他在家里的主权地位,还有那满冰箱期待他回去宠爱的小可怜!一不小心可就都没了!
他放慢了脚步,像一个普通的小青年一样闲散的在街上溜达,五感也尽量的放大。
什么限制都没有的让他听让他看,那他就好好的听,好好的看。
前面广场边缘站着的一对男女在吵架,因为男人买了打折的香蕉,香蕉有些发黑,两个人从最开始
的埋怨,已经发展到诅咒对方全家的地步,过程用了五分钟。
街道左边有一个候车站,站台上站了一群人,一个穿着干净的女人在众人都挤着上新到站的公交车时,往前一扑,手在一个女孩的包里勾了一下,勾走了一部手机,然后迅速撤退,口中的泡泡糖吹出了一个得意的泡泡,站台上眼睁睁看着的人没有说话。
在远一点,隔了两条街的地方,正在发生一起明目张胆的连环杀人案,凶犯是个狠厉的的五十多岁老男人,男人手中持着刀,见人就砍,如同疯魔。
再远一点,住宅区里也传来淅淅沥沥的哭声,有人正拿着苍蝇拍一下下抽打着小孩子的脸,怒斥他不争气,成绩又下滑了三名……
白唐嘴巴里也叼着糖,却尝不出什么甜味,感觉有些不对。
他现在体能跟以前大不相同,完全不会累,能感知的范围也格外宽广,他控制着自己的感知,像绵延两千米的雷达一样在以他为中心的地方扫描,把所有信息都收入脑中。
用了五个小时,他用自己的双腿将整个浔阳都走了一遍,直到街上的那四百二十三盏街灯依次亮起,他才咬着棒棒糖的棒子去吃饭。
或者说,去休息,让自己休息。
白汤圆一直没心没肺的趴在他衣领里,只从他脖颈出露出一个脑袋,后来见他真的只是在大街小巷游窜,觉着无聊,就跑到白唐身体里睡觉去了。
它不知道白唐看见了什么,但白唐自己清楚。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东西吗?墨神?”他唇角还是含着笑,没有愤怒,也不觉得悲伤,只是在等老板给自己准备炸鸡的时候轻轻拍着手机。
似乎手机那头的人真的能听见一样。
他脑子里似乎已经有了谱,也捕捉到了那些重要的点,但他没有给墨赦打电话。
“再让我看看,能稍微克制的白天都是这样,那到了能给人保护色的晚上,人都可以做出什么事来。”
白唐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已经对白日里看见的、听见的事情弄的完全习惯,但桃花眼深处却还存着疑云。
阴气能让人虚弱,但不能改变人类本性。
浔阳城里三百万人,一天之内,犯罪案件两千余,还不算鬼魅伤人的,只是单纯人类作奸犯科的数字就叫人咋舌。
这个地方可真是邪气的很,白唐想。
手里的炸鸡还是热乎的,白汤圆用身子帮他圈着一杯奶茶,他自己则用竹签子插着吃炸鸡,时不时给白汤圆喂一块。
吃完炸鸡吃红薯,吃完红薯吃鱿鱼,吃完鱿鱼吃烤串,吃完烤串……就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半了。
恶鬼在人间成为普遍认知后,晚上已经没几个人敢在街上溜达,所以路上很清净。
那些声音也就听的格外清楚。
“……嘲笑我?哈,你敢嘲笑我!……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你再看我啊,在路过我的时候嘲笑我?”
疯狂的男声夹杂着利刃入肉的摩擦声,和血液喷溅落在地面上的声音一样清晰。
“……姐姐,你把妈妈的手臂缝起来,我的针扎不进去……妞妞最喜欢妈妈,也喜欢洋娃娃,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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