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唐:“是是是,你家包子世界第一无人能敌!”
月戎赞许的看了他一眼,道:“总算你有眼光,念在你这拍马屁的天赋上,我再帮你一个忙。”
他手指骤然滑动,飞速在哭丧棒上画着什么。
墨赦的声音凌厉起来,道:“月戎,你干什么?!”
白唐也一惊,道:“你干什么?”
月戎手上的符已经绘完,那哭丧棒上一阵黑光闪过,密密麻麻的符文在上面闪烁。
此时,他们已不知穿过了多少庭院,正站在一处更为幽深的宫殿前。
那宫殿大门紧闭,两边都生着绿油油的植物,还有不少大红的彼岸花,攀爬着那些绿树,生长在宫殿四周。
宫殿的巨大牌匾上书着“七非宫”三字,都是古老的篆体,笔力苍劲大气磅礴,但那宫殿里一片漆黑,仿佛被人用黑暗遮掩了一切颜色。
月戎叹息一声,将那哭丧棒揣进怀里,面朝白唐,瞪眼道:“叫你祈祷,你是不是没听话?”
白唐一脸懵逼,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祈祷?跟谁祈祷?祈祷什么?难不成他祈祷了,这地府的事就能轻易翻篇结束了?
月戎领着他往回走,批评道:“不听话,运气不好,死了也是你活该!”
白唐被他弄的莫名其妙,道:“不是你到底说什么呢?你对墨神做了什么?好好的咱不抽风行么?”
月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我暂时把他封印在哭丧棒里了,相信我,是为他好。他被护国之剑伤了,我能救他。我帮你救他。”
白唐手抖了一下,脸色发苦,道:“你这个,我有点慌啊,你别是被黄冲宿他们打疯了吧!月戎,你可是府君,坚强点!”
月戎脚步不停,他们眼前的景色越来越开阔,但气氛却越来越压抑。
白唐下意识攥紧了墨赦的锁魂链,桃花眼里映照着南方天空上的火光,红的潋滟漂亮。
“我跟你说说包子吧”
“我不想听,我……”
“那可不行,多少人求着我说我都懒得说呢,告诉你是你的福气!”月戎瞪眼。
白唐:“……你不都编了无数个版本的故事么?你两的爱恨情仇我都看腻歪了……话说,你看看四周,四个兽头都升空了,你不管真的可以?”
月戎没搭理他的打岔,径自道:“他是个刻板的人,其实人间传的也没错,他大公无私又刻板方正,持身极正,他从生到死,也就做过一件出格的事。”他手指弯了弯,指向自己,“我,他唯一做过的不符合府君身份的事,就是跟了我。”
白唐:“都这个时候了,能不炫耀么?欺负单身狗很快乐吗?”
月戎没有笑,继续陈述道:“要是多可歌可泣,其实也没有,我就是他用一根鸡腿骗回去的,你信不信,我们当年,怪不容易的。”
白唐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没有再随便插口,因为他觉得月戎好像在交代遗言一样,好像要去做一件大事。
任何人要去做舍己为人这种大事,都有资格浪费一下别人的时间交代两句遗言。
“等我们一起走过那段时间后,我每回看着他,都会想,可真不容易,这可怜见的,我得让着他、护着他、帮着他,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他,动他在乎的东西。”
白唐心说我也没动啊,咱两不是敌人。
也不知走了多久,月戎终于停步,然后认真的看着白唐,道:“你看,我和他拼尽全力护着的
地府,顷刻就要毁于一旦了。”
白唐朝着四周看了看,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看见那硕大的青龙、玄武、白虎和朱雀在不同的方位,将目光同时投向了自己。
准确来说,是投向了他所在的地方。他有一种预感,这地方要完了!
月戎也看见了那四灵,他的目光里沉淀着孤注一掷,道:“你要死!”
声音虽小,却如惊雷。
白唐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桃花眼里都是难以置信,他认真的盯着月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开玩笑的痕迹。
然而,没有。
耳边的四灵叫声更加凶猛刚烈,白唐那有些虚无的衣服都被吹的猎猎作响。
月戎的声音清冷幽凉,混在那嘈杂的叫声里,有些听不真切。
但每一个字,白唐却都听的真真切切,下意识看向高空,就看见了黑沉沉天幕上那硕大的四灵头颅,如同一颗颗发光的巨大灯泡,发出耀眼刺目的光芒。
……
四灵在高空盘旋飞舞,遥遥相对,彼此呼应,庞大的神力铺天盖地,仿佛能将整片地狱都掀翻一样。
从远处看去,可以看见那四道含着四灵的光柱激烈的朝着中间靠近,通天彻地的光芒割裂长空,斑驳的光芒彼此映照,彼此争锋,却又彼此匡扶,释放的力量一增再增。
“湛卢!”带着凝重威严的男声如重重雷霆,一层层从无上高空压下来,旷野里都是这两个字的回音。
那还活着的人都愕然驻足,被那一声摄去了魂魄,还未回神,却听那声音又吐出一个字:“断!”
那是护国之剑,从古至今第一个国家始建时天地钟灵、自造鼎炉、融四方灵秀的护国之剑,绵延传承五千年。
一朝崩断,百川痛哭,山川哀哀之音从阳间到阴曹,那界壁竟不能阻隔!
一柄玄铁黑剑在周建汇聚的四灵光团中间骤然显身,轰然寸断,那神器尽毁的力量被四灵收拢聚集。
“鸣鸿!”另一道森寒而霸烈的声音紧随其后,声震苍穹,“断!”
鸣鸿之刀长三尺,黄帝采首山之铜,铸之以诛妖邪,是西方白虎七宿首宿黄冲宿的佩刀!
那刀影也在空中一闪,便寸寸皆断,那神器自毁的力量又一次汹涌而出,只是依然被那跑动的四灵困着,不得出。
“计灵!”一个温润却厚重的女声也自响起,“断!”
计灵剑,又称神女之剑,昔年道祖出世,拈银河一缕灵魂入剑,取名计灵,一剑出,可震天下何川,不起浪。
瞬息间,计灵剑碎。
四灵势不可挡的在高空聚首,黑夜瞬间被那四色光芒照亮。
那样的力量,足以让地府发颤,而发力只有一瞬,但这一瞬,却长的仿佛永夜。
来不及从罗酆山周围退走的所有阴灵都如冬雪遇烈阳,连最后的阴气都没能留下。
惨嚎也瞬间既止,周遭一下子啊安静到了极致,罗酆山周围千里,再无活物,
四灵巨大的兽体遮天蔽日,让那些还在高空的府君都不得不仰视。
“妈的!妈的!”十一府君忍不住骂,原本乌黑的脸更乌黑了。
楚江王站在云层上,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玄武,忍不住琢磨为什么王八能蹦那么高,为什么还长出了四条腿,想给它切下来,不然看着不和谐。
袭牙看的目眩神迷,对着秦广王摆手,道:“不打了,没意义了,四神器碎其三,加上二十八星宿的全部神力,罗
酆山必平,”
他整理了下自己被弄乱的深紫色立领风衣,依然风度翩翩,“到你我这个层次,小儿科的打架是怡情怡趣,结果已定的的死厮杀就是愚蠢。”
“那可不是,”楚江王衣衫破烂,从远处踱步过来,已然不是那身稍显懦弱的书生袍,而是一身黑色官袍,“背叛地府的人,该死还是要死的。”
另一边,宋帝王也幽幽出现,封锁了他另一边,不说话,但态度已表现的足够明显。
秦广王看着他,道:“哪怕地府要毁,你也要死。”
“说什么愚蠢?开国门放虎狼才是蠢,位居府君却叛地府,这才是蠢!”
其他还活着的府君都散落在不同地方,但只面前的这几个,就能困死他。
秦广王目光冷淡,对那高空上的四灵看都不看一眼,他看着自己骨瘦如柴的手指,道:“地府不曾负你,你负了地府。”
袭牙露出一个稀薄的笑,道:“说什么不负,怪可笑的。我是心里不痛快。”
楚江王认真琢磨了下,道:“我记得你当年与东岳帝君交好,为了他?”
袭牙抹了把脸,笑道:“提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总归是让这地府不能长存,往后许多年,大家都可逍遥自在。”
无论被压在多黑暗的地下,该出来的总会出来,谁也挡不住。
袭牙伸手一招,将自己那兵器窝在手中,对着众人招手,道:“都感觉到了吧,那股力量一炸,谁都拦不住地府界壁碎裂,我能看见那无数从地府飞出去的灵魂,就够了。”
然后忍不住赞美自己,道:“我真是个好人。”
楚江王轻微的叹息了一下,道:“不对,有一个人能稳住罗酆山,哪怕这么多灵力同时爆发,他也能收拢手中。”顿了顿,脸上出现遗憾的表情,“之前我察觉到了他的气息,若是他在……”
袭牙面色不变,道:“北阴酆都大帝?他不在。”
宋帝王仿似也为那个名字闪神了一下,此刻才回过神来,道:“他们这么着急,也是怕他醒了吧。”
袭牙道:“大概吧。你们要一个个来,还是一起?”
楚江王道:“大局已成,我急着回去帮我媳妇稳住第二狱。”
秦广王点头,神情恹恹,道:“病体未愈,累了。”
宋帝王道:“第三层这个时候也需要我,一起吧,速战速决。”
几人一起点头,宋帝王布置结界,楚江王、秦广王一起动手。
高空上那一枚巨大的光弹还是朝着罗酆山城主府的方向轰炸而去。
轰隆隆~
那样浩大的声音如海啸般涌入耳膜,所有其他声音都不再重要,巨大的白光光柱终于从高空落下,如流星忽坠。
整个黑暗的罗酆山都被照亮,那光芒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仿若劈开天幕,撕裂空间。
那盛大的光芒也照亮了那位府君路略有些阴郁的脸。
袭牙极尽全力的朝着南方看去,极遥远的南方,那是朱雀的火光都照不到的地方,那里有个人,会因为今日这一战,从地狱里脱身而出,会站在世界最明亮的地方,能踏足在人间温暖的土地上,感受阳光落在脸上、眼睑上的暖意,过上最平凡的生活。
他眼睛里倒映着满目的光,想,为了什么呢?大概就是为了让那个人看一眼真正的太阳。
终于在极致的光亮下,他身上涌出潮水样的阴气,有绿色的魂火飘摇一下,如被风吹灭的蜡烛一样,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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