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蔚的手稳如磐石,两人都是被褫夺官位的戴罪阴差,此时又再次联手,时间仿佛倒退而回,又回到了当年几人并肩而战的时候。
墨赦身形一震,嘴唇紧紧抿着,没有说话。
那白骨棒又掀起一阵狂暴的黑色旋涡,卷带着无数周边的阴气和阴魂恶灵填补碎裂的冰桥。
“这次咱们的不分敌我,斩杀这许多阴灵,老范,咱们又要违反地府铁令了!”两人浩如烟海的阴气将那死寂的黑水都搅动起十米高的浪花,何蔚七窍都涌出黑色阴气,整个人也从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瞬间变为曾统管一狱的铁面府君,“可惜我的三位狮子易主人,否则何须你我这么费力?”
墨赦道:“是我连累你。”若不是他,何蔚绝不会来趟这趟浑水,也绝不会又犯下这等不分敌我屠戮阴差的大错。
何蔚修罗般阴寒冷肃的脸上露出一抹笑,道:“兄弟之间,说什么带累,大不了此事过后再去基层搬砖,哈,我现在是酆都驸马,你忘了吗!”
墨赦眼睛垂着,说话却一如既往的尖锐,道:“那不是你的靠山,阿蔚,酆狱灵慧魄被抽已在地狱闹的沸沸扬扬,她不恢复,酆都就不是你的靠山。”
何蔚道:“能不这么戳心戳肺么?我好容易抱上一根大腿,你让我昨两天梦!行了行了别废话了,白骨造桥可不容易!”
墨赦喉结滚动,嗯了声,又一用力,一点殷红色的鲜血又沾在那白骨棒上。
阴魂本无血,那每一滴鲜血,都是百年苦修凝聚的纯阴灵血,为连上冰桥,他已然不惜一切。
“拦住他,拦住他!他要重搭冰桥!”
“时间还没到,不能搭桥!不能让他们过去!”
有还在奋战的数位星君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状,徒然大喊。
墨赦和何蔚神情都是一凛。
“娄、昴、参三星速拦!”
从三个方向传来三声应合,三道流光眨眼就出现在了面前。
何蔚眼神一冷,重重一拍墨赦的肩膀,转身应敌,挡住所有进攻。
……
“地狱震动……是佛魔双色莲有恙,神寂地狱,将崩。”角蛟微笑,手掌上星辰明灭。
半截小腿已没入黑水,都能感觉到身上神力一点点消失,但他还是半步不挪,愣是将三位府君拖在这黑水之上。
这黑水,并不属于冥河分支,而是地府初成之时,从地面骤然涌出的尸水,是万千人神妖魔的尸体腐烂生成,能沉万物,遍生幽灵藤,能将人神鬼魅都吞噬干净,他们身上之所以还没被那可怕的生物缠绕,多亏了那贪婪之火。
贪婪之火侵蚀无欲之黑后,连带着将浮在黑河上的无数幽灵藤都清理了干净,只是,那藏在最深层的幽灵藤也在一点点从三万尺的水底无声爬出。
“震动而已,何足为惧?天门星君未免太小瞧了地府府君。”站在他左侧的一位府君道,他衣襟上绣着简练的修罗图,这是第十一层石压地狱的荀府君,他手掌中浮着一个三寸高的修罗,青面獠牙凶悍莫名,不断抓挠,每抓一次,那星辰上的光就弱一点。
角宿,封号天门星君,为东方青龙七宿首宿,他们都曾是旧识。
他面若无事的撑着这看似玩笑的战争,不肯露出一丝怯懦表情,那黑水上站不得任何东西,他们四人,全凭自身无上修为才能将下沉速度降低至此。
角蛟另一手看似轻易的结出法印,道:“不敢小瞧地府府君。”
“那奎星君虽勇,可我地府五位府君都去擒他,你道他有三头六臂能飞出来?”另一位黑面体胖的府君在右手掌心上的幽绿鬼火上一点,凉凉道,“任他通天能耐,也休想在他们五位眼皮子底下毁坏佛魔双色莲。”
这是第十二层地狱的曹府君,掌管舂臼地狱。
“这话说的不错,虽说他们五个这些年都荒废的跟个废物一样,但拿下个白虎七宿首宿,绝无问题!要是有问题,那他们也不用回来了,地府亿亿万阴兵鬼民一人一口唾沫能淹死他们!”另一位笑眯眯的府君手掌上也站着个笑眯眯的小人,在鼓动着双腮,用力吹着风。
这是第十三层地狱血池地狱的周府君。
角蛟身上的黑色蟒袍烈烈作响,就连向来柔顺的头发都被风吹的凌乱飞舞,露出衣领的脖颈上已出现细密的伤口,金色血液缓慢的流出。
“各位既然如此自信,不若打个赌,就赌十分钟后,黄冲宿能否出来,如何?”
还有十分钟,便是他们约定的汇合之期。
“虽说咱们都比较斯文,但打架就是打架,还是敬业点……天门星君,一路走好。”第十三曾府君依旧笑眯眯,手掌上的小娃娃吹风吹的更加卖力。
角蛟手上的星辰光芒徒然黯淡下去,无形无质的星辰仿佛裂开了一条缝,任他如何催动,也不能弥补那条骤然出现的裂缝。
“星君陨落,呜呼哀哉,深感痛心”
“闭嘴!天门星君智计绝伦,声震寰宇,你们都忘了?这时候奚落他,不如想想他这么说凭的是什么?神寂地狱里必然有后手!”听到第十三府君那样不知深浅的嘲笑,第十一府君不由冷声斥道。
“哼,能翻出什么浪来?神寂地狱又岂是那么好闯的”
正说话间,原就灼红一片的高空上又闪过一道冲天白光,神息浩然,有虎啸破天而出。
“无胆鼠辈,休走!”凭空而来一声暴喝,声如洪钟,振聋发聩的,那两只白虎一左一右,分朝不同方向奔跑,而它们身后也各追着身影。
几人目光都情不自禁落向那浮空冰桥连接的地方,神色各异。
“啪!”
轻微至极的声音,几乎出现的瞬间就被喊杀和嘶吼声盖了过去,但那清脆的声音却落在了一人耳中墨赦眼中瞳仁尽去,露出一片纯白,整个人身上的煞气、阴气肆意外露。
只见他骤然转身,经天纬地就是一掌,袭向一个围攻何蔚的星君,闪电般切入战场,一拉何蔚,背转而退,后背已被一位星君重重拍上,但两人却顺利脱离战场,游龙一样踏着那白骨棒纵跃而上,轻飘飘落在那浮桥之上。
那三位星君紧随其后,紧咬在他们身后。
墨赦和何蔚方一步上那浮空冰桥,就回手一招,那将无数阴魂都做临时桥面的白骨桥就收敛凶气流星一般飞回他手中。
但那三位星君也已近在眼前,即便那白色骨棒收缩的甚快,却耳也已让速度与他们相若的三位星君也已将手搭上了那断裂的冰桥,翻身而上。
与墨赦他们的距离也在一箭之地。
而就在他们身形消失的刹那,一条黑色锁链悄然破空而出,一个脑袋偷偷从那骤然出现的篮球大小的黑洞中伸出,继而又瞬间缩回。
……
“地府阴差,竟是这般胆小,哈,见了我们不战反退,真让人笑掉大牙!”
“有种来战!只避不战算什么英雄,不要让我们小瞧!”
“吼~”
原本还在远处的白虎眨眼就到了眼前,洁白的羽翼扇起飓风,围着那西方白虎七宿中的三位星君盘旋,白光耀耀,猛虎咆哮,更衬的那三位星君威势凛然凛,即便鬓发微乱,衣袍破裂,也依然还是九天的无上星君。
与此同时,一道穿着银色战铠的天神也从高空迅速降落,轰然落在三位星君面前,激起阵阵浓烟,郎朗男声穿耳而来,道:“哥几个,黄冲宿,回来了!”
“大哥早了五分钟!”
“哈,快快让开,让我们也见一见嫂子!”
“哈哈,娄星君你傻了,战事未毕,让嫂子出来看你这厮的肮脏模样么?”
“有道理!有道理!还是等会再见的好,可不好给大哥丢人!”
“快别胡说,她可不会嫌你们!”
浓烟散去,黄冲宿半跪在地上,右手拄着那蘸钢刀,左手拈着法印,身边再无一人。
“哈,瞧你们的眼神,还真特娘的想看?!”黄冲宿喘着粗气,笑骂,继而又横刀向天,指着那追击而来的两位府君,道:“来了!十四层枉死地狱府君、十七层石磨地狱府君!”
一句话还未及说完,那两位府君也已到眼前,怒声道:“黄冲宿,你私纵神寂地狱那许多堕魂,就不怕天谴?当真放肆!”
黄冲宿身后他们身后就是断桥,一步落下,便是无尽深渊,那庞大的吸力会将他们瞬间拉下那黑水,除了他能稍支片刻,其他星君断无生存之理。
强弱分明,是以才能维持这短暂的平和。
黄冲宿道:“可惜未能拔出那佛魔双色莲,否则又岂止放出这么点堕魂?”
那巨大的佛魔双色莲就植根在莲涅的凌霄宫后院,绵延百里,半数泛金光,半数呈黑色,浩大壮阔无以伦比,绵延百里,一瓣又一瓣的铺叠开来,每一片花瓣都硕大无比。
即便见多识广如黄冲宿,也被那样美丽而魔性的东西震慑了片刻,继而才祭炼出自己的蘸钢刀,用西方白虎奎星正位星君的所有神力,朝着那古怪莲花劈砍下去角蛟说,他们不会有时间慢慢研究那莲花,暴力拆卸,虽费力,但省时。
一刀斩去,那莲花一动不动,只掉落了几片叶子,黄冲宿当指按眉心,引出奎星本源之力,正要再击,却见那完全可以称为莲海的莲花居然抖动着慢慢收敛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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