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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没和他亲

    孟听看着他, 月色下, 江忍神情严肃又认真,仿佛她不答应他掐死她算了。

    可是她都没有和徐迦谈过恋爱,怎么和徐迦分手。

    她的犹豫在江忍看来就是舍不得。

    他脸色冷了下来。

    孟听忍住眼里的笑,也学他那样,郑重点点头“好。”

    她答应得干脆,反倒让江忍不信“你这么快就答应,该不是唬老子的吧”

    孟听水盈盈的眼睛瞪他。

    他要不要那么霸道, 不答应要发火,答应了又怀疑。

    然而当初雪中那一幕她也不能解释, 于是只好说“不骗你。”

    江忍把手机递给她“现在就分。”

    孟听“”

    江忍冷笑“怎么,还真舍不得。”

    他就像那种古时候大宅子里逼小丫鬟按着头行礼的大老爷, 一双黑瞳冷然, 死死盯着她“你敢反悔试试”

    孟听反悔什么呀她现在才知道圆一个谎言要千万个后续来接上。她本来就和徐迦没什么关系, 现在去、去分手像话么

    虫鸣轻轻,孟听小声问“明天我自己分可不可以呀”

    “你觉得呢”

    “我觉得好晚,说不定人家都睡了。”

    江忍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徐迦家里的座机号, 他都按好了, 递给她。他生怕她不接, 逼良为娼似的,拉过她的手, 握住她纤细的手指往上按。他力气很大, 手背上青筋都在跳。想来早就忍无可忍了。手机的白光照亮她的脸,她长睫落下一片阴影。

    孟听欲哭无泪, 看着屏幕的拨打键盘,这男人不讲理,握着她的手一起按下去。

    那年头乡下信号不太好。

    第一次竟然没有拨通。

    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江忍“你看,打不通,还是白天打吧。”

    江忍冷笑一声,握住她手,带着她第二次按下去。他冷酷道“打不通就在这里打一晚上,他接为止。”

    他霸道得不像话。

    也许是老天爷偏爱她这样的姑娘,第二次通了。

    江忍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仿佛她一有舍不得的情绪,他就能动手掐死她。月光白惨惨的,少年脸颊棱角坚毅冰冷,她没法不怕他。

    孟听第一次体会到被逼“分手”是个什么感觉。

    那头接电话的正好是徐迦。

    “喂”徐迦本来在倒茶,一手拿着茶包,一手在接电话。

    “我是孟听。”孟听在江忍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开口。

    徐迦惊讶以后是高兴“我是徐迦,孟听,好几天没见到你了,今天问舒叔叔他说你去f市了,你还好吗”

    “我很好,谢谢你。”

    肩上握上来一双手。

    江忍受不了,妈的你侬我侬个什么劲,他薄唇动了动,眼神冰冷,无声提醒她快分。

    孟听皱眉,他手好重啊,疼。

    然而比痛更甚的是羞耻,她到底在分什么手孟听不带感情地开口“徐迦,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肩上那双手僵硬了片刻。

    在徐迦没反应过来之前,她按了挂断。徐迦肯定觉得她疯了,她一想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江忍低眸看着她,黑瞳里说不出什么情绪,她说“好了,你放开我。”

    江忍抬起手指,摸摸她眼角“怎么没哭”

    孟听知道他有病,反正脸都丢了,干脆顺着他说“因为我不喜欢他。”

    那只手顿住,他呼吸也有一刻停滞。

    下一刻,孟听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腾空,天旋地转。她没忍住,轻轻惊呼一声,下意识抱住他脑袋。反应过来,慌张撑住他肩膀。

    江忍抱着她腰把她举了起来转了转。

    漫天繁星下,少年放肆爽朗的笑声低低沉沉。

    孟听吓死了,捶他肩膀“你疯了吗放我下来”

    江忍脸埋在她腰间。

    嫩黄色小衫之下,那腰纤细,少女体香盖过了万千盛放的梨花。他深深嗅了一下,笑得纯粹“老子好高兴”

    孟听吓死了,他力气怎么这么大。她见打他不抵用。轻轻拽住他头发,羞恼道“放开放开”

    他一点都不生气,把她放下来。

    他高兴完了,又开始发疯,捧着她脸颊,恶狠狠威胁道“敢耍我你就完了。”

    孟听也觉得她快完了。她在空中走了一圈,吓得魂都没了。

    他是人吗简直是蛮牛

    “蛮牛”蛮不讲理,咄咄逼人,并不懂见好就收“你不喜欢他,那为什么和他亲嘴”

    她脸红了个透。他讲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粗俗

    关他什么事啊

    她咬唇,别过脸“不关你的事,你就一个条件,说完了就快回去睡。不许再去找我外公了。”外公年纪大了,这混账不安好心。

    梨花在夜风中飘洒,他用拇指擦她的唇,眼神又野又狠“不喜欢他都给他亲,不喜欢我也给我亲一亲啊。”

    她快气死了。

    江忍捧着她脸低头,弯月被云朵遮住,羞羞怯怯。

    孟听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唇,忍无可忍了,她好想好想打死他,到底有完没完了“没有,没和他亲,你够了”

    她本来就不擅长撒谎,好不容易撒个谎,现在这么多后续。江忍眯了眯眼“平安夜那天晚上,你当老子瞎呢”

    孟听伸手去掰他手指,她小脸粉嘟嘟的,神情严肃摇头“好了,没有亲,什么都没有,他就是帮我拿开雪花。你看错了。”

    江忍没忍住,终于笑了。

    月光清冷,他眼里却盛满了温柔。

    “孟听。”

    孟听闷闷道“嗯”

    “别骗我。”他低声道,“我受不住。”

    这次真没骗他,她没和徐迦有什么。她点点头,乡下最后一盏灯也灭了。夜晚渐渐变冷,她必须回家了“我要回家了。”

    孟听问他“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借了辆车,待会儿开车回去。”

    孟听知道他神通广大,然而他身上酒味这么浓。她想起上次江忍开车撞树上,额上的疤现在都有淡淡的痕迹。她领教过江忍的不要命,忍不住道“你让人来接你吧,喝了酒别开车。”

    他撩开她脸颊上的发,眼里全是笑“好。”

    江忍说:“那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

    孟听一点都不想答应,她气鼓鼓道“那你开车吧。”

    江忍笑道“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虫鸣声静了。

    春风拂面,浅浅的温柔。

    孟听垂眸,长睫盖住茶色的眼瞳“不好,很近,我自己走。”

    四月下旬,确定外公以后都不会再去坡上。孟听也收好东西准备离开了。

    她身上穿的是许久以前外婆给妈妈缝制的新衣。

    白色盘扣小衫,棕色的半身裙,一双黑面布鞋,上面绣了一只嫩嫩的蜻蜓。

    曾玉洁的制衣好手艺传自于外婆,外婆手巧,布鞋也是她纳鞋底、绣鞋面一点点缝的。可惜当年曾玉洁没有穿上就离开了家。

    孟听把身上的钱除了车费都留了下来,压在枕头下面。然后背上包出了门。

    外婆忍住了眼泪,摸摸她的头“穿这个回去会不会被人笑话”

    毕竟二十年前的审美了,她们城里的小姑娘肯定不兴这一套。

    孟听笑着摇头,她分外爱惜身上的衣服。它们都很漂亮。

    外婆知道她还要回去念书,扶着外公送她到乡村口。只能依依不舍放她离开。孟听说“我以后每个月都给你们打电话,外婆回去吧。”

    她得去镇上坐车,然后去机场。

    等她到达镇子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江忍早在那里等了。

    梨花小镇并不繁华,他穿一件黑色衬衫,领口开了两颗扣。怕她一个人走了,在车站等了好几天,闲得无聊和贺俊明他们打游戏,来来往往许多人都在看他。靠近他他脾气躁,让人离远点,别挨着他,简直成了这几天车站有名的一霸。

    他不理人的时候很傲,那身衣服一看就值钱。活脱脱的有钱人,他穿这一身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

    然而她现在没法直视他,一想起他的衣着,她总是想到他从鱼塘里跳上来,生着气背了外公一路,然后冷冰冰问她他难道不用穿内裤的事。

    这坏蛋第一次这么狼狈吧,也亏得他厚脸皮。

    孟听忍不住弯了弯唇。

    车站人来人往,嘈杂的人声沸腾。客车和大巴启动,在空气中扬起一阵浓灰的尾气,喇叭声阵阵。其实更多人,最后都没看江忍。把目光移在了她身上。一看就收不回眼睛。

    那年她十七岁,白色小衫,肩膀绣了一朵娇艳的梅花。

    黑色半裙优雅,孟听穿着这个年代的人都不会再穿的布鞋,小蜻蜓鲜活,振翅欲飞。

    所有人都会认为土的装扮,她却穿出说不出的美。她茶色的眼瞳像是雨后的天空,干净明亮。因为长得纯情,穿这身漂亮到不行。

    说她是拍戏的大明星都有人信。

    江忍抬起眼睛就看见这一幕。

    以后许多年都没法忘。

    他和凡尘俗世许许多多人都一样,或许性格有所不同,然而普普通通。那时候他就蹲在角落里百无聊赖打游戏,盼着她能来。

    身边吃泡面的、打呼噜的、哄孩子的形形色色的人。在他眼里一瞬间失了色彩。

    她背着书包,穿着小衫布鞋,笑盈盈在人群之外看他。

    梨花小镇白色的花落了遍地,车站旁老旧的居民楼垂下爬山虎。嫩绿的枝条成了她的布景。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有力到震颤。

    一声又一声。

    像是生病了,又像是病好了。

    游戏里操纵的小人早就死了,贺俊明在网络那头凄凄惨惨一个人被对方群殴抱头鼠窜。他眼里却只有她。

    漫天梨花,郁郁葱葱的爬山虎。

    十七岁的她。

    这一幕成了他有关青春的所有回忆。

    这个好难追好难追的漂亮少女。让他曾在数个冬夜想起她疼得心紧缩窒闷。

    像是烈火烹油,火中取栗。

    却又在下一秒看见她笑时,忍不住心动到发疯。他就是不长教训。

    妈的,她冲他笑,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