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王站在门前,看着这个面色如常的青年,心中惊涛骇浪翻涌不止。
他上次见这个人的时候,尚且是十七年前,那个时候这个人已经是一个垂垂老者,不料十七年之后,他竟然可以返老还童到这个地步。
最初楼兰王还抱有希望认为他可能是假托悲苦老人之名的欺世盗名之徒,顶多不过是他的徒子徒孙之类的后代。
但是现在,楼兰王越来越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当初的悲苦老人宁欢。
“你如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楼兰王忍不住开口说道。
宁欢看着这个敢于开口说话的楼兰王者,表情稍微有些戏谑:“怎么,你想学啊?”
楼兰王赶紧低头:“不敢。”
“其实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宁欢轻笑着说道:“不过是在你替我取回蚀骨剑之后。”
楼兰王全身颤抖不已,他不知道为什么蚀骨剑就在眼前,宁欢也不愿亲手去取,如果说是害怕有什么机关暗器之类的布置,楼兰王自己还不清楚到底有没有机关暗器。
这可是他自己的王国藏宝室。
但是如果另有什么蹊跷,楼兰王就真的一概不知了。
如今藏宝室大门已经打开,楼兰王回头看了宁欢一眼,宁欢也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个青年黑发黑眸,肤色洁白光滑如玉,甚至俊美地有些像是女子。
这让楼兰王心中更加感到不寒而栗。
他上前一步,脑海中却是浮现出当初他第一次见到悲苦老人时候的情景。
那个时候他尚是楼兰国三王子,时任国王年事已高,逐渐老迈昏聩,朝令夕改,生杀予夺,令人人惶恐,人人自危。
他当时是王位的有力争夺者,当时的国王曾经许诺过他百年之后,将王位传给他,但是后来这位三王子却渐渐发现,老国王几乎对自己每一个成年的儿子都说过这样的话,他甚至说想要看着自己的儿子互相制衡,自相残杀。
而当时,三王子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地步。
他逐渐失宠,并且马上要锒铛入狱,沦为任人宰割的阶下囚。
在无奈之下,他只能殊死一搏。
而这个时候,有人向他推荐了这个叫做悲苦老人的绝世高手。
但是他向悲苦老人允诺,如果对方能够帮他登上楼兰国王位,那么他宁愿与这位绝世高手并分天下。
反正都是没有到手的空头支票,无论怎么允诺都毫不为过。
但是这个叫做宁欢的人却平静拒绝。
他只提出来了一个在三王子看来有些荒谬并且极尽侮辱的要求。
那就是在他继位之后,所有皇室的女眷,都要供他享用三天三夜。
面对共分王国没有迟疑的楼兰王,在面对这个荒谬并且耻辱的要求的时候,破天荒第一次没有直接答应。
然后他听到宁欢平静戏谑的笑声:“怎么,天下之大,竟然比不上几个妇人?”
受此一激,楼兰王咬牙答应了宁欢的请求。
当时他还心存侥幸——就算这个悲苦老人武功再如何出神入化,他一人又怎能抵得过经过训练的千人大军。
但是当夜,这位白发老人就是提着他那柄邪异的墨绿色骨剑孤身入皇城。
天明之际,这位老人提着淌满鲜血的骨剑,请他入皇城登基。
三王子将信将疑。
但是知道他走进皇城,看到那横七竖八的满城尸体之后,第一反应是跪倒在地,痛哭流涕不止。
他并不是为自己的父母兄弟之死而哭。
而是哭自己沾惹上了一个怎样可怕的妖魔。
那一日,宁欢一人一剑杀尽楼兰国王室男子,让三王子成为了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然后在三王子住进王宫之前,宁欢先在王宫住了三天三夜。
这位三王子之后再也没有问过这三天三夜之中,王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永远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宁欢在离开的时候,将自己的剑留在了这里,说总有一天他会来取。
于是三王子就将这柄蚀骨剑放在了自己王室藏宝室的最深处。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十七年。
当他以为再也不会遇到这位可怕的男人的时候,他就这样回来了。
并且带着更加年轻强大的身躯。
楼兰王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步上前,然后来到那柄墨绿色的骨剑面前,他单手握住那柄冰冷的骨剑,然后用力将它从剑台上拔出。
这柄骨剑比楼兰王想象中要重得多,感觉并不像骨头,而像是某种金属。
但是这柄骨剑打磨得却相当粗糙,握在手中的时候,感觉把手稍微有些扎手。
他双手握着骨剑,感觉几乎有点提不起来,他只能拖动着骨剑向着宁欢走去,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来的沉重。
但是终于,楼兰王还是带着这柄骨剑来到了宁欢面前:“我带来了。”
他低沉说道。
楼兰王感觉自己双眼有点发黑。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将这柄剑留在这里吗?”宁欢静静看着眼前的红衣男子说道。
楼兰王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我就告诉你。”宁欢笑着说道:“这柄蚀骨剑,乃是用一只异兽的牙齿所制成的宝剑,锋利坚固世间无双。”
“只是宝剑虽好,却需要用鲜血孕养,越是高贵之人的血,就能够灌溉出越美丽的花。”
“也是因此,我当初才会答应你的那笔交易。”
“也便是用你楼兰王室的血,来养这柄蚀骨之剑。”
“如今也已经十七年了吧。”
“这柄剑在你的手中,是不是十分的沉重?又是不是十分的扎手?”
宁欢的笑声带着些许邪异和鬼魅的味道。
“十七年的养剑,如今的开封,同样也需要一个王者之血。”
“你做了十七年的国王。”
“如今,也到了回报我的时候了。”
楼兰王站在原地,想要破口大骂,但是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他的手掌已经被蚀骨剑上面的骨刺所刺穿,鲜血不住流出,然后被骨剑吸收。
他能够一路走来,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楼兰王抬起头来,看着宁欢那张完美无缺的脸。
“你,你不得好死。”
“多谢祝福。”宁欢笑着开口。
然后他轻轻一指点出,楼兰王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地,已经失去了生机。
只留下那柄墨绿色的骨剑,还笔直插在石地上,在骨剑的孔窍之中,鲜红的血液流淌而过。
周流不息。
宁欢握住了这柄骨剑。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