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留的时间越久,那股刀意就越强烈。线香烧到尽头的那一刻,我急忙闭上双眼朝后退了几步。而在我闭上双眼的那一刻,那一股刀意也随之退散开去。霓裳夫人早已经离开,我辨认了一下方向,转身朝着山脊跑去。等我翻过山脊,眼前就是一条黄土铺就的大道。顺着大道一路狂奔,路边的灯光变得越来越弱。一直跑到一个完全漆黑,没有半点亮光的所在,我知道即将要返回人间了。就那么朝前跑着,忽然之间一道拉扯力传来,我的眼前出现了街道,房屋,车辆!它们从我身体两侧飞驰而过,这一刻我就像是在急速飞行一样。
我回到了灵堂,穿过大门进到屋里,我的身体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我朝身体接近着,兀地一道更为强烈的拉扯力将我拖了过去。接着我就觉得四肢一阵酸痛,那种感觉就像是受了风寒一般的难受。一阵窒息感传来,我不由张口呼吸着。等我缓过来之后,抬手一看,赫然看到手里正握着一捆线香。
“奶奶,我刚才去参悟江大叔当年留下的刀意了!”起身活动了几下身体,我走到冰棺跟前看着奶奶说道。
“霓裳夫人说,要是我能将三道刀意全都悟透,就能达到江大叔当年的实力。到那个时候,我就能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了!”我摸摸口袋,掏出一支烟来点上了说道。
“我不知道霓裳夫人要委托我帮她办什么事,不过她既然愿意给我这么大的好处,想必那件事也会相当棘手吧。但是我没有办法拒绝她,因为现在没有人能帮我们,也没有人愿意帮我们。我就算知道前头是个坑,我也非跳不可!奶奶,要是你还在,就好了!”吸了两口眼,我觉得有些胸闷,将烟扔到脚下踩灭了。我双手撑在冰棺上看着奶奶说道。
“她说在她上头,还有个大小姐。我不知道她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我伸手在冰棺上抚摸着跟奶奶说着话。以前有她在,良人府的大小事宜全都是她在操心。可是现在这个担子忽然交到我的身上,我觉得压力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数千年传承的良人府全掌在我的手里,我现在每一句话,每一个决定,都要非常谨慎。事到临头,我才算明白为什么奶奶一直以来都那么的小心翼翼。
“小北啊,放轻松去做,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不要在意什么北斋,也不要担心良人府的未来。我们的每一个经历,都是一种成长!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将目光看得长远一些。”奶奶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一回头,却见她正站在那里对我微笑着。
“奶奶!”我朝她走去,然后张开双臂试图拥抱她。可是我的身体,却从奶奶的身影当中穿了过去。
“没了臭皮囊,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罢了!小北,不要悲伤!”奶奶伸手在我的脸颊上抚摸着说道。
“至于那个北斋,你若是信不过她们,大可以先虚与委蛇,等自己强大起来了,再把主动权夺过来就是!”奶奶到此时,还不忘帮我出谋划策。
“十方牌在阿离那里,你身上的这枚钥匙,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就算是廖婷,你也不能告诉她。”奶奶身上泛起了一道白光,白光让她的身形逐渐模糊起来。在彻底消失之前,她最后又叮嘱了我一遍。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人,对奶奶行了一礼,然后我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等脚步声消失的时候,我面前的白光才一闪而逝。白光消散,奶奶也失去了身影。回头看向冰棺,奶奶的遗体依然躺在里边。不过我却知道,真正的奶奶,刚才已经离我而去了。这一次,是真正的离开!
冰棺前的香烛已经燃烧到底,我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更换了新的香烛。我就那么跪在那里,脑子里的思绪很纷乱。我有种感觉,我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祥之人。从父母到叔叔,从良人府的前辈到奶奶,但凡是跟我亲密而又对我好的人,都已经先后离我而去。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跪在地上低声问着。我在问天,问地!
“如果看我不顺眼,那就让我去死好了!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我的拳头紧握着说。我的头顶似乎被什么在触摸着,我抬头看去,又一次看到了那个抚摸我头顶的男人。他的眼中流露着鼓励,就那么跟我四目相对着。
“你到底是谁?”我看向那个男人问道。他对我轻轻摇了摇头。
“否极泰来!”男人消失之前,我的脑子里忽然多了这么一句话。若是旁人对我说这句话,我顶多一笑了之。因为这只是别人宽慰我的一句话,改变不了任何的现状。可是这个男人的话,却让我产生了一种信任感。我觉得我应该去信任他,并且打心里愿意去信任他。
“一定是我没休息好,产生幻觉了!”双膝的疼痛感让我站了起来,我揉着膝盖,坐回到椅子上自言自语着。这一跪,我居然跪了一夜。天色已经逐渐放亮,门外也传来了工作人员交班的说话声。我已经分辨不出,刚才那个男人是真的出现过,还是我产生的一个幻觉。
“江北,你一夜没睡?”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门开,阿离和彼岸率先走了进来!
“没有,睡不着,你们怎么来这么早?”我揉着膝盖对阿离说。
“我们也睡不着,廖小姐也来了,说是要来送奶奶一程!你把牛奶喝了吧,看你脸色有些发青,待会回去你要好好休息才行!廖小姐说明天带我们去翠竹园看看,你要是没精神,就别去了!”阿离递给我一杯牛奶说道。
“没事,明天我们一起过去!事关良人府,此事必须大家都觉得满意才行!”我接过牛奶,将吸管插进杯中说道。
正说话间,穿着一身黑的廖婷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先对冰棺行了一礼,然后来到我的身前,伸手跟我轻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