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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鸣生来的时候可不是他一人,而是带了自己的亲信,五大三粗的汉子就算没有动手,可往那里一站便让人发憷,更不要说外强中干的闺中女郎了。
周紫黛虽然一向是一个好强且泼辣的主,可如今这心里面也开始七上八下,朝着不远处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自己则朝着来时的马车走去。
这个时候周家的车夫早已经换了人,顾鸣生当也没有计较那几个丫鬟的举止,没有人通风报信,他如何能引出这幕后的指使者呢?
若是那内宅妇人便也罢了,可这件事情若是和周刺史有关,那么他就要好好端详一下以后的路了。
顾鸣生虽然面上瞧不出多余的情绪来,可心里面此时也是有些乱糟糟的,毕竟不单单关系到一条命还关系到周夏的态度,不管是哪一条都让顾家人处于了下风。
他心中纵万般愁思此时也不能表现出来,反而一派淡然地看向了叶青林与顾锦姝:“青林,送你表妹回去。”
“是。”
叶青林轻声应承,当他看到姑父来的那一刻便知道这件事情已经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不是他们这些小辈能掺和的。至于表弟和自家的亲弟,两个人都是当事人,自然不能随他们一起离去,可是有姑父抚照短时间不会出多大的事情。
他回去也要给父亲修书一封,让他早做打算。
顾锦姝终究是放不下顾锦和,她试探性地询问:“父亲,我想陪着锦和……”
“我的女儿可不是那些姨娘生养的,岂能任由别人指指点点。”顾鸣生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所以说话可以说相当的不留情面。
而顾锦姝彻底断了最后那一点心思,她虽然不介意大庭广众之下露面,可秦州靠近南地,男女大防也甚严,她此次出来是因为走得太急才没有戴帷帽,可若是去了州尹这般总有些失礼。
至于已经上了马车的周紫黛自然也将这话听在了耳朵里面,一双纤细如玉的手指被她紧紧揉搓在一起,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顾锦姝回去途中坐在马车里有些心不在焉,而外面骑马的的叶青林则安慰道:“你也别担心了,有姑父在表弟他们不会出事。”
他已经将那石头给了姑父,凭借姑父的阅历怕是已经瞧出了不少的猫腻,到时候在州尹必然是要让仵作验尸的,到时候再多的魑魅魍魉也得统统散去。
“表哥,利州应该城守不住。”
顾锦姝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叶青林神色微滞,她说出来的话看似和这件事情没有联系,可细细一瞧却有着必然的关联。
利州守不住,陪都早晚会失去,而失去了陪都的皇族不过是无根的漂浮,这各州的刺史哪一个没有那异军突起的心思?若是秦州刺史周夏也是一个不安分的,那么兵权将是他手中的王牌。
既然是王牌,岂能让别人掌控?
外边叶青林也不言语,而顾锦姝则靠在了马车木制的壁面上,当初周夏之所以将判司的职位交给自己的父亲,应该是真的有知才重用的心思。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世道变化的这么快,先帝说走便走了,这天下说乱便乱了。
若是盛世安稳,这兵权放在自家父亲手里面也省得帝王忌惮,可如今天下大乱将起,这兵权若是收不回来那么心里面总是不安稳,哪怕这个人是他一手提携起来的心腹重臣。
“你说得不无道理。”叶青林久久之后回了她一句,而后又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你一闺阁女郎,如何知晓这些?”
他之所以知道利州守不住,是因为在来秦州之前父亲便同他详谈过,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后退往蓟州的打算。之所以绕道来了秦州,其实也只是想要带走表弟和表妹罢了。
毕竟,在父亲的眼中姑父是一个愚忠的人,谁知道面对北仓国的大军压境他会做出何等选择来?
父亲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情,他只想让家人现世安稳。
然而回答他的是顾锦姝的沉默,他抽了抽眼睛气恼不过走过去掀开帘子,却发现人呼吸均匀,那一双宛若琉璃的眼眸此时紧紧闭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气恼不过她这装模作样的样子,叶青林一把将马车的帘子放下,嘟囔了一句:“你就装吧!迟早有露馅的一天。”
他早就知晓自家这表妹不像她表面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今日只是更加验证了这一猜想罢了。她如今言语也没有什么,早晚有一天,这狐狸尾巴会露出来。
此时刺史府内,樱姨娘那被豆蔻染红的修长指甲狠狠掐入了掌心,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我不是让她不要生乱子吗?她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鞭笞一个十岁的孩童?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樱姨娘此时恨不得一口老血吐出来,她只是让她去秦州书院一趟罢了,居然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那孩子死了?”
那是她的远亲,当初求到自己面前才送入了秦州书院,可她仅仅只是让他装病以便于拉拢顾鸣生,怎么就死了呢?
“是。”
“人都死了,他顾家居然还理直气壮将我女儿带去王家那狼窝,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樱姨娘此时脸色铁青,顿了一下对着那小丫鬟道,“告诉我那堂兄,让他们可劲地闹腾,这件事情我定然让老爷给一个道理不可。”
“诺。”
丫鬟退下去之后,樱姨娘直奔周夏的院落,而此时周夏和那白袍书生葛士元正下着棋。
“先生近来的腿疾有所好转?我最近一直在打听‘酒老人’的消息,希望对先生能有所帮助。”
自打他认识眼前的人之后,他便知晓他每月总会有五六日行动不便,整个身体像是中了毒一般,腿部也丧失了行走的能力。
他曾经让不少郎中大夫给他查探,可始终一无所获。
“多谢主公关心,不过是老毛病罢了。”葛士元声音清淡,像是那病发时行动不便的人不是他一般,而周夏知晓他的秉性也不再多言,“先生觉得此局可有破绽?”
“若是天衣无缝反而不美。”葛士元轻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说手中的棋还是其它,而他这时耳朵微微一动随即又笑道,“马上要有客人临门,这棋局许是要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