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滽继续说:“但我的官途需要皇帝,是以救沈岐山的,是皇帝,绝非我甘愿。我素来不喜坦露心迹,因视你为长姐,才说这些。依我猜测,自马运来战殁始,沈岐山对长姐设下无数阴谋诡计,意欲徐徐图之。若只为美色,他未免用心过度。”
萧鸢苦笑:“我除了美色,他还有甚麽可图?”
“命!”萧滽冷道:“你的命,我和蓉姐儿的命,他皆攥在里,我很不喜欢!他必须死,我们方保命!”
萧鸢摇头:“你错看了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那他是怎样的人?我洗耳恭听!”
萧鸢沉默半晌,才开口:“勿要再多问,原是我歉对与他,你只要晓得,他纵是再作恶,也决不会要我们姐弟三人的性命。”
顿了顿:“你不许动他,若他折你里,我也不活了。”
萧滽眼底涌浮一股子怒气,果然妇人心肠,难成大事,他突然撩袍起身,朝门外去,快至帘前又顿住,道:“再给长姐提个醒儿,皇上赐了教坊司的歌姬给沈岐山,不日就要入府。”语毕便离开。
萧鸢呆呆坐了会儿,窗牖一轮白月移过,听见夏莺隔着帘子禀话:“赵姨娘,两位董姨娘来见。”
“请她们进来罢!”她抬理了理鬓发,站起走前迎接,赵姨娘哭哭啼啼地抹眼泪,董氏姐妹还算镇定,朝她俯身见礼。
萧鸢请她们坐了,又令夏莺斟茶,一面道:“天色这般暗晚,还劳烦你们过来。”
“怎能不来呢。”赵姨娘哽咽着说:“听闻三爷伤重,我差点昏晕了,无论如何都得见他一面。”
萧鸢抿唇道:“你们今来的不巧,外院那边皆是侍卫,三爷有命,除太医和官儿,旁人不得进去。”
赵姨娘问:“也不让你去麽?”看她点头,心底好受些,想想又问:“三爷怎受的伤?”
萧鸢简述一遍,几人听得胆颤心惊,皆道无论如何也要在这里见过才回去。
萧鸢无法,吩咐春柳把蓉姐儿房收拾出来,供董氏姐妹宿住,再把耳房整理给赵姨娘,蓉姐儿来和她睡。
赵姨娘想想道:“来时在二门瞧到大爷的轿子,他不是在麽,我去求他,没准就能允我见三爷。”
说着起身便走,董氏姐妹也要跟,她皱眉道:“人多恐大爷不肯通融,你们等我的信儿罢。”自顾走了。
萧鸢招呼她俩继续坐,一起说话,其实也无甚麽可讲,前世里就很疏淡,恰常嬷嬷领着蓉姐儿进来,她揉着眼睛往长姐怀里钻,疲累了要困觉,董氏俩识相地告辞,由夏莺领着去西厢房歇息。
萧鸢替蓉姐儿洗漱,抱着她上床安寝,春柳移灯下帘,蹑蹑脚地出门,房里很安静,蓉姐儿和燕靛霞玩狠了,这会睡得沉,小声打着呼噜。
萧鸢则醒着替她打扇,听见窗外有雨打芭蕉声,雷声隆隆挟带一缕阴凉的风,直到三更,也没见赵姨娘回院来,暗忖定是在三爷屋里了,遂不再等,搂住蓉姐儿渐渐地睡熟了。
沈岐山睡得很不踏实,梦里的自己戍边回京,兴冲冲地打马返府,一别一年半有余,不知阿鸢可如他这般思念她。
今儿恰元宵节,火树银花,人潮涌动,一片热闹街景。
这正是:年年乐事竞华灯,万门笑语人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