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鸢路过鱼行,一尾尾大鱼剖膛破腹,清理干净肚肠,再用细如筷的竹篾条划成十字抻展开,尾朝上头朝下挂在屋檐下风干,鼻息处皆是股子咸腥味。
张贵抬眼看见她,用清水洗去手上污血,有些局促地问:“萧娘子可把风鱼蒸了吃麽?”
萧鸢笑着称谢:“味道极好,滽哥儿这般不爱吃鱼的,都多吃了几块。”
张贵忙说:“我再去给你取一条。”萧鸢想起萧滽说起他看上自己的话,再暗打量他神情,遂摆手道:“你勿要取,前送的还剩半条,下趟要吃再来买。”
“不要你的银钱......”张贵话未完,见她已走远,面上起了一抹失落之色。
萧鸢走了数步见几个孩子围簇在个摊前,她好奇地过去,原是个高鼻深眼的夷人在卖切糕。搁在一块四方木板上,糕也是四方又紧实,玉米面打底,上面混着许多桃核仁、葡萄干、白芝麻、红皮大枣、瓜子穰,杏干等,用黏粘的糖浆稠连,片刀切一薄片,糖丝拉拽千里,孩子们之所以围着,是这夷人将那薄片又切成若干小块,分到每个人手上试吃。
萧鸢也得了一块,她咬一口,又香又甜又粘,在南方没吃过这个,觉得新奇,想蓉姐儿定会爱吃,问他几钱,不太会说汉话,只指指摆在一边的招牌。
萧鸢看要银咂舌,哪想得就那麽贵呢,打算下趟路过时,带蓉姐儿来尝尝味便好,辄身欲要离开,忽听个粗沉的嗓音道:“萧娘子留步。”
她随音看去,是个男子,不过三十年纪,锦衣华服,相貌丑陋,遂福了福身,抿起嘴唇问:“您可是这里的街坊邻舍?”是以才知晓她的姓儿。
看客道他是谁,正是王大诚矣,从茶寮出来便一直不远不近跟在萧鸢的后面,看她乌油油松挽的发髻,耳垂摇晃的小金环,修长的颈子,挺直的脊骨,娇蛮的杨柳腰儿,摇摆的臀儿是万种风情,两条修长纤腿掩在裙里走得是不紧又不慢,步步皆成莲。看她尝着切糕,想买又难买一副纠结模样,他是欢喜地心肝胆颤,计上心来,便让切了两块,用纸包裹了,望她要走,连忙叫住,颌首笑道:“萧娘子才搬来,礼应是我登门拜访才是,只因衙门有事烦忙,今才得见你尊颜。恰我买了两块发糕,权当借花献佛,还请笑纳。”便双手捧上。
萧鸢听他嘴上说得客气,可看他的人,虽动作恭敬,那双贼溜溜的眼儿却乱瞟她个不住,心里顿时不喜,也不外露,只笑了笑:“无功不受?,切糕价昂,这位爷还是自带回府与家人享用罢。”语毕再不多话,辄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大诚痴痴看她背影直至消失不见,才回转神魂恋恋而去。
姜婆子喝过五盏茶,吃完一碟糖油酥饼,打个饱嗝,透过窗帘看见对面棚内又来几个找活计的妇人,正待起身,却望见门边,王大诚急切切现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