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人持火把领路,绕过正前方矮山,折去山后。
原来,小黑山的土匪,并非将山寨设于山上,而是在山后寻了个洼地,以竹木搭建住所。
这处洼地,三面环山,落在山间的雨水流下,刚好汇聚在此,泡烂土地,形成沼泽,一年四季弥漫湿气。
脚下踩的,是由木板组成的浮桥,浮桥下就是沼泽地。再往左右看,目光被湿漉雾气所挡,什么也瞅不清。
祖娇婵极为心惊,这才明白,为何义军多次剿匪,却无功而返!敢情这帮土匪,贼的厉害,说是占山为王,实际另辟蹊径,再加之有湿雾这道天然屏障,不被外人发现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
她抬头看着走在自己前面,大摇大摆昂首阔步的郭太强,心里很是憋屈。
不会真把自己做礼物献了吧!
虽说小时候,也有做压寨夫人的想法,但那只是每个女孩子,对浪漫的另类幻想罢了啊!
不……我相信恩人的为人!
他定不会做这等事的!
前方大寨灯火辉煌,四周更有数十匪兵喽啰,个个手持火把,腰挂兵刃。瞅见来人中,有个娇滴滴小娘皮后,精神顿为之一振,阴笑着就往前凑。
“滚开!”
在前头领路的人出言呵斥。
“这是黄石山郭癞头带来的入山礼!没你们的份儿!”
要说郭癞头的名声,那还真好用!
虽说只是个街头无赖泼皮,但谁让人家,有令人听之不忘的三疾呢?!
果然,这帮喽啰们纷纷怪叫,嘻嘻哈哈吵腾起来。
“都安静点!我进去禀报一声,你们别胡来!”
领路人踢了脚靠太近的几人,转头示意郭太强原地等候,便步上大寨台阶,推门去了里面。
小喽啰们围上来,瞅着郭太强的半秃脑袋,个个啧嘴称奇。
“癞头,你实话实说,究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受上天如此惩罚?”
“对啊!从实招来!你是刨人家祖坟了,还是夜闯寡妇门了?!”
“若非丧尽天良,岂会生出如此恶貌?”
“……”
被一帮打家劫舍,不知做出多少恶事的人,骂丧尽天良四字,估计郭太强是头一份的。
不过他半点生气情绪也没有,恰恰相反,此时心里美的啊,差点笑出声来。
嗯!
大帝遣来的使者,脑子就是好使!
做恶人,自然就得与恶人相处!
听听,这些话说的多好!多顺耳!
他正美着,大寨的门开了,之前进去的领路人招手,让他们进去。
叱咤汉水两岸,为祸东炀秦国边境的四大匪首,正于大寨中饮酒。
郭太强与祖娇婵进来的时候,这四位已喝的差不多,酒坛摔的到处都是,红扑扑的脸满是笑意。
小黑山大当家的姓成,匪名唤作‘花赤膊’,两臂与前胸的刺青,花花绿绿一片,望之令人惊惧。
他坐在张仙桌的首位,一双凶气逼人的眼睛,往二人身上一瞄,咧嘴笑了起来。
“哎呀,这娘皮生的真够俊!”
恶狼谷当家的徐黑狗,酒量似乎最差,起身都有点摇摇晃晃,伸手就要去摸祖娇婵的脸。
花赤膊闷哼声,把酒碗摔了。
高楼寨大当家张刺猬,转转眼珠,一把将徐黑狗拽了回来,打趣道:“这是送给人家的礼品,你怎能上手?不是添乱嘛!来,喝酒!”
“不喝!”徐黑狗半点不领情,甩开对方的手,勾着脑袋叫道:“凭啥这么貌美的小娘皮,要献给他?!好事,总不能都叫一人占了!喂,那秃子!你若把她献予我,我让你坐恶狼谷的二当家!”
此话一出,整个酒桌都安静了。
花赤膊双眼精芒更盛,瞬也不瞬盯着郭太强的脸。
实际上,这是投山的第一道考验,为的看其投寨入匪之心,坚不坚定。
认定今日遇到的乞丐汉,就是大帝信使的郭太强,对其所说投小黑山匪寨的事,不敢违抗,因而抱拳躬身,大声道:“郭某此次来,就是认准小黑山花赤膊的威名!什么恶狼谷,没听说过!也没兴趣!”
“好!”
花赤膊很满意,挥手示意身旁作陪的军师斟酒。
“你既如此心诚,我自不会怠慢!来,干了这碗酒,明儿个咱焚香结拜,让你做头领!”
郭太强摆摆手,道:“慢,此次来,我实际还有第二份礼物。”
“哦?”荒土村的连老猫,眨了眨绿豆大小的眼,上下打量他。“在哪呢?我怎没瞅见还有第二份礼物?”
“是桩买卖!”郭太强向东一指:“我已打听清楚,南阳城的义军,明日会带许多粮草,前去支援许昌。护卫人数,至多一千,我们出其不意袭击的话,定会成功!”
四大匪首均没说话。
小黑山狗头军师袁心亮,是个年近五十的老秀才,对外号称满腹经纶,实际一肚子坏水。他瞅了瞅花赤膊的脸色,明白其意,捻须笑笑,看向郭太强:“这份礼物……倒也挺重。义军粮草明日运送的消息,我们也得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郭太强问。
“只是我们已决定,明日去望山村。那个村子,刚刚收完庄稼,正是打抽丰的好时机。”
去村子里打抽风?
还能不能有点追求了?!
郭太强顿时大为看不起,喝道:“一个破村庄,如何比得了义军粮草?!”
“喂,说话注意点!”徐黑狗拍下桌子,“义军装备齐整,人员又多,截了一次,麻烦不断!咱们可不想与他们为敌!”
“嗯?!”郭太强眉毛一皱,“敢情堂堂四大匪寨,就只这点尿?!欺负平头百姓算个什么?!”
这话算是戳到,桌旁五人的痛处,一个个不满瞪眼。
虽说都已落草为寇,见天打家劫舍,欺负老百姓,但人嘛,总想有个好名声。所以他们自称绿林好汉,自欺欺人叫嚣着劫富济贫四字,为的就是面上好听。
因此郭太强的话,就甚是刺耳了。
眼见花赤膊眼神不善,动了杀心,袁心亮鬼主意最多,眼珠一转,起身嘿笑道:“郭壮士胸怀大志,确是难得人才!原本嘛,你若做了寨中头领,那自领一路人马,去截取粮草,也未尝不可,只是……”
“有屁就放!”郭太强真受不了这种说话磨叽的家伙。
“只是郭壮士,你没有投名状呐!”
“什么投名状?”
“就是为表落草决心,手上得沾点血!”
说到这儿,袁心亮指了指在座四大匪首。
“说来也巧,你投山今日,四位大当家都在。而你所提之事,又需四大寨共同出兵才可行。这样吧,你割掉四颗脑袋,献上桌,便算纳了投名状,这事,也就拍板定案了!”
“嗯,对!”
花赤膊、张刺猬、连老猫、徐黑狗四人齐齐点头。
“一人一颗脑袋,刚好凑数!纳了投名状,粮草之事,才可行!”
这是缓兵之计。
小黑山周围,可没有村落,走夜路的也更是一个没有。想寻来四颗脑袋纳投名状,只有去远处。可如此一来,明日义军粮草开拔,渐渐远去,无论如何,都是赶不上的!
“一人一颗脑袋……”
郭太强面现为难,左右瞅瞅他们。
“不……不好吧……我真是铁了心投寨!哪能……”
“这是规矩!”狗头军师袁心亮说的斩钉截铁。“做不到,粮草之事,就不必再提!”
“可、可这……”郭太强犹犹豫豫。
花赤膊站起身,伸手拍拍他肩膀:“记住喽!做咱们这行,就讲究个快刀斩乱麻!你如此犹豫,如何成事?此时既已定下,那便快做吧。各位,我先陪小娘子去里屋乐呵乐呵……”
几人顿时怪笑起来,个个眼神下流无耻,盯的祖娇婵心里发毛。
“好!既然你们这样要求了!”
郭太强端起碗酒,饮个一干二净。
“给我柄刀,我这就做!”
徐黑狗随身带着柄长刀,也没多想,直接递给对方。
郭太强心说这叫什么事,刚上山,就让自己杀了他们,还一人一颗脑袋,绝不能少……
罢了,既然你们说了,那我也只好从命!
想到这儿,他转瞬间抽出刀来,但见刀芒一闪,先是一刀挥出,顺势砍下扑向祖娇婵,毫无准备的花赤膊脑袋,接着在其余人尚未反应过来时,一步跨上酒桌,身子一旋,刀随人动,往周围抡了一圈!
噗噗噗……
酒桌旁,除了狗头军师袁心亮外,其余三颗脑袋,全部落在了桌上。
“哎,这叫个什么事!”
郭太强摇头叹气,在祖娇婵发亮的眼神中,骂骂咧咧,挠着屁股,捡起花赤膊掉落在地的脑袋,也放在了桌上。
四颗脑袋,一人一颗,整整齐齐,不多不少。
“这样行了吧!”郭太强问。
袁心亮已吓的面无人色,两手抖的那叫一个厉害,更是不知该说什么。
“你说你们啊,也太客气了点!我真的只是想入寨,结果倒好,你们偏要贡献自己脑袋,还非给不可!如此盛情,我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说完这些,郭太强举起长刀,向东一挥。
“他奶奶的!义军李震,还有那个小娘皮!马拖之仇,我郭太强这便要来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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