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完猎以后, 离开黄河继续西巡时,大皇子安排上去的那位主持河政的官员被皇帝薅成白身。
大皇子倒是没有出事, 大概是梅婉仪知道不能那么急,所以按耐不发吧。
姜星秀翻了一下那个官员的罪证,贪污受贿,割剥蒸民, 广树朋党, 卖官鬻狱, 都是有切实依据的。怪不得皇帝会办他, 皇帝不会为了女人破坏自己明君的名声,但是有证据就是另一码事了。
有证据,还可以刷一波明君到地方时,为百姓做事, 一眼看出xx是贪官污吏的传奇事迹。
同时, 姜星秀还调查到了其他东西。
梅婉仪是那个官员的女儿,官员原先是某一个郡县的郡守, 大皇子有一次被派往那个郡县办事时, 官员献上自己的女儿。大皇子就顺势和对方谈起了“夏雨荷”式恋爱, 梅婉仪没有把身子给大皇子,却也跟夏雨荷的遭遇一样,大皇子回到京都后,左拥右抱, 很是自然地, 把她给抛之脑后。
然后, 梅婉仪把亲爹和大皇子都恨上了。
她一开始并没有去攀龙附凤的想法,是她爹就差把她往大皇子床上送,她为了自救才说愿意去接近大皇子。没想到这一接近,便是两情相悦,心心相印,再到痴情女子负心汉。
梅婉仪恨大皇子,更恨毁了她一生的亲爹。
皇帝在自己的内室里翻着刚拿到手的消息。
心中对于大皇子的评价更是降到最低。
作为皇帝,可以不通文,不会武,但是必然需要通晓统御治下,知人任人。放这么一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并且将证据捅出来的货色去如此重要的位置,大皇子,显然不合格。
至于梅婉仪……
皇帝笑了笑。
送上门来的女人,不要白不要,他记得后面的行程有一处行宫,就放到行宫里头罢。等他下一次西巡的时候,能记得就招来侍寝。
去往行宫的路上,五皇子的侍从勒缰绳控马到姜星秀的马车外。
“五哥让我过去?”姜星秀掀开帘子。从缝隙里,五皇子隐约能看到同样因着年龄太小,不给骑马的八皇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
侍从笑道:“是的,五郎君请十一郎君去他的马车中一叙。”
“好啊。”
八皇子睁眼看了一下姜星秀,又闭了眼。
虽然六皇子拉拢他,让他时刻注意十一皇子的动向,但是这时候,很明显他不可能跟着去人家哥哥的马车里。
管不了。
姜星秀到五皇子的马车里,问:“五哥,你要跟我说什么?”
“那个梅婉仪,弟弟你打算怎么办?”
“梅婉仪?”姜星秀茫然,“我们还能怎么办?那不是父皇的妃子?”
五皇子:“五哥是说,你不是看不惯她?五哥可以出把力,让她急病身亡。”
姜星秀确实看不惯梅婉仪,她的难处,她的孤愤,她的权宜之计,所以他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帮她,却偏偏指了那么一条会让皇帝看梅婉仪不爽的路。但是……
“不用。多做多错,没必要让五哥为她冒风险。”
不值当。
反正以皇帝的性子,她也不可能讨得了好。
车队慢悠悠走着,来到上一任皇帝为西巡建造的行宫。
行宫殿宇千余间,姜星秀分到一处温泉宫,他看了一眼五皇子的宫殿,直言:“五哥你这边有块妙地,开进峭壁里,又能从顶部看到净空,我们换换吧!”
五皇子二话不说跟他换了过来,没有通知除心腹以外的宫人,姜星秀躺在五皇子寝宫的卧塌上,等着事故出现。
——他方才过来时就觉得这边令他不太舒服,他是紫薇帝君,不怕出现意外,反而是五哥,行动不便,容易生事。
一个晚上过去,无事发生。就在姜星秀怀疑自己直觉出错时,外面传来喧哗之声。
一个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的俏丽佳人从外殿的殿门跑出去,扑跪在被引过来的皇帝跟前:“求官家为奴做主!”
侍卫上前一步,挡在皇帝身前。皇帝垂眸看她:“你是何人?”
佳人如泣如诉:“奴是京兆司小女,昨夜一个头晕,跌倒在地,醒来后便在此宫中。五皇子他……他……”
皇帝:“哦?他如何?”
佳人起身,似乎鼓足勇气,青葱玉指点着凌乱的衣衫,泪眼盈盈,娇泣嘤嘤:“他将手放在奴腰上,抱着奴不放,奴誓死不从,却哪能推拒一个男人。挣扎之中,他把奴的衣服……呜,他兽性大发,将奴……将奴……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然后这样这样……最后那样那样!”泣不成声。
一边说一边配着动作,简直让皇帝恍惚间以为自己不是在听臣女哭诉,而是在寻欢猎艳玩情趣。
“他强行把奴按在他腿上,行不轨之事……”
佳人双目含泪,幽幽注视着皇帝:“奴呼天不应,呼地不灵,奴叫‘阿爹’,奴求‘官家’,奴声嘶力竭……可满殿内外,内人无数,竟都聋了一般!”
皇帝看着佳人绝丽的脸庞,心荡神驰。觉得虽不能说她说得全是真,只说五皇子为她动邪念,倒也可信。
来找人的京兆司哐当跪下:“求官家为臣做主!臣女娇养在家一十六载,即将出阁,臣已为她择好一门亲事,可现在……求官家为臣做主!”
皇帝瞟了一眼佳人,如此绝色,血气方刚的少年把持不住,似乎也正常。
但是,那是皇子,是君,臣女,是臣,哪有君为臣赔罪的道理。
京兆司倒也是三品官,女儿当皇子妃倒也使得。
如果是被算计的?那是五皇子需要处理的事情,总归京兆司之女,身份地位够了。
皇帝十分无所谓:“既是如此,便让五儿娶……”
京兆司女儿眼中闪过喜色。
京兆司微微垂头,似乎觉得这个补偿没有问题。
然后,他们等了好几秒,都没有等到下文。
京兆司抬头,就看到皇帝的目光落到他身后,而五皇子则面对着他——哦,他是面对着殿外大门,也就是,进殿方向。
五皇子对着他笑,笑容凉凉。
那一身露水,很明显是刚从别的地方过来的。
京兆司瞳孔扩大。
五皇子不在殿里?不可能!这里就是五皇子的寝宫。他们的人传来消息,五皇子就是睡这里的!
“我喜欢五哥的宫殿,昨晚就缠着他换房睡,因为都是新的,一应物件俱全,就没有惊动外人。这位娘子的痕迹看上去是新弄的,所以……”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童音:“是我摸了她的腰?”
京兆司僵硬转头,便看到姜星秀站在殿门口。
七岁的小男孩儿举着自己的手,重复:“我抱着了她的腰,她挣扎不开?”
众人看向十一皇子只比这姑娘的腰高那么一指的个头,顿感窒息。
小男孩儿再重复:“我把她扣在腿上,摸遍全身?”
众人:……
你再是弱质女流,不至于连一个小孩都推不开吧。
小男孩:“我把她这样那样……嗯?”
众人看了一眼那边不知哪里来的浊液,再下意识看向小男孩估摸着还没发育的下面,脸色扭曲。
姜星秀保证,他能看到有几个人很努力控制想笑的了。
京兆司的女儿脸色比之前哭诉自己被五皇子糟蹋还白。
皇帝额角直跳:“押下去,给朕审出个究竟来!”
京兆司跪着还没来得及起来,就着这个姿势喊:“官家,冤枉啊!我们没有……”被堵住嘴,拖了下去。
他女儿同样被侍卫们拖了下去。
私下里,五皇子跟姜星秀讨论这事。
“绝对是老六干的!”五皇子拍着轮椅向姜星秀斩钉截铁:“这么阴险毒辣阴人还要试图从人手里掏出点钱的操作,绝对是老六的手笔!”
“五哥怎么知道?”
“他已经不止一次这么干过了!什么卖身葬父,什么花魁倾心,老六他是不是以为我傻?卖身葬父居然敢要我二百五十贯钱!什么棺材要那么贵?难不成她要用金丝楠木给她爹装箱?!”
“一个除了脸一无是处,没接受过专人培养训练的大龄女人,凭什么觉得自己值那些钱!当我丫鬟,她能力没有。留在府里洒扫,她又来历不明。连送去农庄干农活,都嫌她身娇体柔太阳一晒就倒!”
五皇子越说越恼怒,冷着脸把轮椅拍得哐哐响:“二百五十贯!二百五十贯!她配吗?!!!”
姜星秀看得心惊胆战,赶紧递上一杯茶:“不配不配,当然不配。哥你消消气,别把自己气坏了。”
五皇子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哦,还有,那个花魁,经常暗示我给她赎身。我想着她这么有自信,是不是格外物美价廉。一问价钱。”一声冷笑,“三千两!这种级别的花魁,够我捧出十个来还有剩。”
姜星秀几乎是下意识问:“五哥,你怎么知道可以培养十个花魁?”
五皇子看了一眼姜星秀:“姜熙后院里那个花魁,你猜是谁的人?”
“……那歌女?”
“哦,她们相互间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不久前才刚撕过一场。两份情报,保证准确性。毕竟姜熙其实有点邪门,那么多重臣之女居然都愿意委身于他,万一我派去的人被姜熙蛊惑,背弃我,我不至于被假情报坑骗。”
对的肯定是对到一块去,假的,那肯定是没法互通有无。
五皇子继续怒责六皇子:“老六他欺人太甚!随便拿个女人就想算计我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想着顺便坑我一笔钱。他掉钱眼里了吗!”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我:“十一弟,我看起来特别傻吗?”
不,他应该是没想到你会如此精打细算。
三千两银子,放到现代,也才九十万人民币,某些土豪给主播刷一晚上礼物都不止这个价钱了。
一个皇子,碰上一位合心意的美人,花九十万……哦,花三千两银子给对方赎个身,算什么花钱!
姜星秀一言难尽地想了一会:“其实啊五哥……我记得你送我的那食铁兽,五百贯钱来着?”
一贯钱800铜板,500贯钱就是40万铜板,也就是二百两银子,6万人民币,也挺不值当的了——现在食铁兽还不是国宝呢。
五皇子诧异地看了姜星秀一眼,皱眉:“给你花钱怎么一样。十一弟。”十分严肃,“你拿自己和那些东西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