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二女都很愤怒的来自客人们的调戏,南山总有办法让她们高兴起来。
或弹一曲琴,或赏一夜花,抑或只是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
让最爱他的招招有个温暖的怀抱和依靠。
让每日吟唱数首歌曲,夜间更不想开口说话,只寒着一张面对月发呆的春时知道,她并不处在一个完全孤独的境地……
很快的,一月时光过去。
在整个城市对他这位南山先生的好奇,积累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之后,秦阳前来回禀说,今夜足有三百多人前来同赏他的琴音。
那是他在南山楼的第一次表演,透过屏风看着座下那黑压压的人影,南山感叹,这个国家的人是真有钱,也是真有闲。
将躺在琴上睡觉的灰风抱下来放在腿上,他没有犹豫的拨动琴弦,弹了一首《风》。
琴音似清风,流转至心田,随着音调渐起,春时再没有幻术之下的敷衍,专注而认真的吟唱着,招招亦然,翩翩起舞,如梦似幻……
一曲之后,不出清光预料,欢呼声排山倒海一般,震的他两耳发麻。
这个人类的琴音,值得这样的欢呼。清光这么想着,蜷起四肢,缩进南山的怀里,被他抱着离开。
可就在这样的时刻,这样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应该算是一个真正发光发亮、欣喜若狂的时刻,清光在南山眼里看到的,还是平静。
这个人类,他并非没有喜怒,他常常因内心快乐而展露笑颜,也常常因一些繁琐小事而感到苦恼。
可他总是在一些常人觉得应该欣喜万分的时候,淡然处之,又总是在一些常人觉得应该悲痛不已的时候,安之若素。
清光不能理解。
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这个人,更不妨碍他想要和他继续相处,当然,还有抓捕恶鬼维护人间秩序什么的……
那一次的表演之后,很快的,南山先生的美妙琴音和他的艳名传遍了百越全境。
当秦阳喜笑颜开的来向南山汇报这件事时,恰逢每日的算账时间。
为了守住这楼中每日的账目,其实都是一只猫来清算的这个常人无法理解的秘密,南山紧张兮兮的堵着房门。
片刻后,待一日账目算清,才不缓不慢的给他开了门。
然而面对秦阳来向他汇报的这个好消息,南山平静的听完后,对于他如今在百越人眼中有一副神仙容貌的说法,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略感好奇。
他问秦阳“这些人见过我了么?”
秦阳略怔了一怔“当然没有。”
这个受命来做南山楼管事的小老头,如是道。
看着那个美的仿佛是按照世人心中至美神明的模样,制造出来的神像一般的男人,即便是他这样为书院卖命三十余年,自认早已看透世情冷暖的人,都常常恍惚不已。
那群说着“南山先生有一副神仙容貌”的百越人,他们自然没有见过他。
可世人难道不就是常常喜欢对未知事物妄自评断么?
摇摇头,秦阳离去。
而房间内,清光在床上滚了两圈,开始享受每日算账后额外延长一倍的梳毛时间……
几日后,随着吹捧的声音越来越大,质疑的声音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样的消息,自然也会第一时间经由各种各样的渠道传到南山楼中,同样的,还是秦阳来与南山汇报这件事。
而如果说上一回南山尚且没有因为世人的喜欢,而感到有一丝雀跃,那么这一回,他自然也不会因世人的诋毁而有任何失落。
这个清光料到了。秦阳也料到了。
但他没料到,在他向这个看起来年轻到几乎从不经世事的主子,汇报这件事时,南山依旧只是略感好奇的问他“这些人见过我了么?”
“当然…还是没有…”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回答,不过六个字而已,可这一回,不知为何,他却说的如鲠在喉,汗都快溢出来了。
为书院卖命三十余年,大大小小不知经历了多少风浪的管事,头一次,除了在外貌技艺上,对这个文院出来的,排名第二顺位的千恨大人感到一丝敬畏。
一丝莫名其妙的敬畏。
但事情若在南山那头看来,其实他根本无暇关注这些,是万人喜爱也好,是万人诋毁也罢,都不能令他感受到什么实际的悲欢。
他那时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清光的身上。
孤云隐内,将离听的白眼一翻“你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清光撇了撇嘴“什么幺蛾子,老子那是水土不服!”
是的,自从踏入百越这个终年炎热的国度,清光就开始水土不服。其具体表现为终日困乏、不爱吃饭、神思萎靡且脾气暴躁。
但这并不是他矫情。
他只是作为一只不小心被打回原形的妖,和所有可怜的长毛小动物一样,习惯了一个地方的生活后,一时间很难适应异域的风俗而已。
虽说从前的生鱼片和小鱼干和烤肉相比,也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但妖和人一样,都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奇怪在哪里呢?
奇怪在不管是妖还是人,抑或什么别的王八蛋,有些东西,心里的确是恨的,可恨的久了,也都恨出感情了。
所以当他的一日三餐突然换成另一种口味和品种的生鱼片、小鱼干,清光别说吃了,看都不想看一眼,表现的非常忠贞。
孤云隐,鹭斋。
当这个隐居世外的大妖,理所当然的表达完这个观点之后,谢必安“神经病。”
清光一挑眉“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不是这样吗???”
端起一杯酒送到唇边,谢必安没搭理他。
“不对。”牧遥摇摇头,接过清光的话,坚定的支持谢必安,“恨一个人是不会恨出感情的,恨一件东西也是不会恨出感情的。”
“凭我这么多年在孟婆庄的见闻,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会对个什么东西有感情,要么是你原本便对它有感情,要么是你脑子不正常、心理不健全,没有其他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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