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君务在看到胡孝民第一眼,就觉得今天的事情有点不对劲。等上了卡车,看到穿着新四军军装的战士也上了卡车,更是觉得蹊跷。
其他卡车装的都是壮丁,只有自己这一车,似乎不堪大用。留在劳工营,恐怕不用几个月,就会因为营养不良牺牲在这里。
看到胡孝民在卡车旁抽烟,褚君务随口问了一句,结果却听到一个重要消息。看来是组织上派人来营救自己,他看了胡孝民一眼,难道这个与日本人谈笑风生的特务,会是自己人?
他觉得不可能,这个人应该是被自己的同志收买。
胡孝民不耐烦地说:“叫什么名字?让他过来就是。”
褚君务跳下车,一溜烟跑进了劳工营:“苏健夫,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我去喊他。”
很快,他就扶着一个胡子拉渣,衣不遮体,瘦得不成人形的男子走了出来。胡孝民刚才并没看到此人,因为他的军装已经破烂得看不清本色了。
走的时候,胡孝民塞给渡边英勇两百日元,上杉武夫三百日元,再加上板本一郎塞的钱,这次劳工营日军小队收获满满。
出了劳工营后,胡孝民把装着新四军的卡车司机换下来,他和板本一郎开着卡车去三泰码头。到三泰码头的7号仓库,果然有人在那里等着。
胡孝民与板本一郎下车后,问:“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答:“我们是柳小姐的人。”
胡孝民和板本一郎听到了之后,把卡车上的人放下来,随即离开。
回到情报处后,胡孝民向柳娜梅报告了过程。
柳娜梅惊诧地说:“三十多个?孝民,你怎么……选了这么多人?”
胡孝民笑道:“知道吗?渡边英勇在那里当队副,他对我还是感激的,又塞了点钱,事情就都办妥了。要不是卡车只能塞三十多人,我还能再弄点人出来。”
柳娜梅苦笑道:“你倒真是给姐面子。”
胡孝民放了二十多个新四军,却让她承担风险。这些人回去后,再上战场,又是坚定的抗日分子。
胡孝民不好意思地说:“姐,是不是放多了?要不,我带人追一半回来?那些新四军被折磨的风都能吹倒,也走不了多远。”
柳娜梅摆了摆手:“算了。东南贸易公司那边你带了多少人回来?”
胡孝民说道:“一百多一点。”
柳娜梅翻了个白眼,看来自己小看胡孝民了,干这件事,倒是他的拿手好戏。
其实发愁的不止柳娜梅,陈佐成看到三十多人也是傻了眼,他可没准备这么大的船。
还好,组织上早有准备,多安排了两条船,连夜将人送到了浦东。
陈佐成也跟着过了江,他的组织关系,已经转到浦东工委。到浦东的第二天,陈佐成参加了浦东工作委员会骨干紧急会议,分析浦东抗日斗争形势,并作出三项决策:第一,对抗卫二大进行精简,原来两个中队合并为一个中队,由贾子铭担任中队长,兼任浦东工委书计。第二,抽调部队干部,通过中共江苏省委转赴江南抗日义勇军教导队学习,为以后发展部队准备骨干。
第三项决策,是会后才形成的,没让陈佐成知道:抽调可靠骨干十余人,通过关系打入伪军13师,开展策反工作。
第三项决策,是胡孝民通过省委建议的,打仗除了靠部队的战斗力外,情报也是很关键的。比如说这次日军的扫荡,如果没有情报,抗卫二大恐怕会全军覆没。而有了可靠的情报,几乎没有损失。
打入伪军内部,不仅能策反敌军,还能及时提供情报。一旦日伪再次扫荡,必然会调动伪军,提前知道敌人的意图,就不必被动防守。
柳娜梅为了给陈佐成建立传递情报的渠道,特意在南汇县盘了一家杂货铺。陈佐成刚到浦东,总得去买点东西。
陈佐成并不知道,他第一次传递情报后,就暴露了这个情报站。陈佐成到抗卫二大后,除了这家叫刘记杂货铺外,没去任何地方。
在陈佐成第二次传递情报时,刚把情报夹在钞票里递给老板,贾子铭和唐伟达就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看到他们两人,陈佐成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陈佐成结结巴巴地说:“贾书计……唐书计,你们怎么来……了?”
唐伟达冷笑道:“不来怎么知道你的问题呢?”
陈佐成冷汗直冒,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慌忙说:“唐书计,我……我……”
唐伟达严肃地说:“组织的纪律你是知道的,党的政策,你更是清楚。我们之间,就没必要多说了吧?”
陈佐成看了一眼刘记杂货铺的老板,犹豫道:“我……我……”
唐伟达说道:“刘老板已经明白了我党的政策,答应与我们配合,站到人民的队伍中来。”
陈佐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唐书计,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
自从认识柳娜梅后,一幕幕就像放电影似的,自己曾经也是一名坚定的共产党员,可最终却栽在一个色字上面。
贾子铭沉吟道:“什么时候回头都来得及。”
唐伟达说道:“走吧,换个地方说话。”
陈佐成是在他下面变质的,此次他受省委委托,来南汇县处理陈佐成的问题。如果他态度顽固,将于浦东工委处理。如果他有悔改之意,就由浦东工委监督,在省委安排下使用。
到浦东工委机关后,陈佐成痛快的交待了所有问题。唐伟达让他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写出来,包括他与柳娜梅的第一次见面,以及最近一次联络。
陈佐成将资料写完后,说:“唐书计,不管如何,我还是立了功的。这次三十多位同志,可是我救出来的。”
唐伟达淡淡地说:“知道吗,在永安三厂罢工还没结束前,我们就知道了你和柳娜梅的关系。当时,你们是在公共租界的旅馆见的面吧?”
听到唐伟达的话,陈佐成当场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