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平静日子,贾赦突然被皇上紧急传召进宫,颜无忽然身边少了个叽叽喳喳的声音,感到有些不习惯,心里有些失落,他现在想找一些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询问了贾福府上有无他能做的活儿。
可是管家认定颜无是贾赦的人,算是府上半个主人,要他这位忠诚的老管家吩咐主人家去干活,说句实话他觉得浑身不自在,怪别扭的感觉。
“颜护卫,老奴真不知该安排你做什么府上轻松的活儿都有专门的奴才干,实在找不出空来,颜护卫还是安心等老爷回来吧。”贾福心虚地道,老爷那么喜欢颜公子,哪里舍得这位颜公子吃苦老奴还不想招人白眼呢。
“管家,吾领了那么多工钱,恩老爷对我有恩,总不好留在府上吃白饭吧,粗活也可以,吾想尝试一次。”颜无坚持自己的要求,贾福思前想后,终于脑袋灵光一闪,想到了某个忒适合颜护卫的活儿。
“要不,你去打扫老爷的书房老爷平日连吉祥都不允许单独进去打扫,其他下人要进去也必须老爷在场。
若是颜护卫的话,以你和老爷的关系,老奴细想总无大碍的,反正老爷的书房也只有一些无伤大雅的画作而已。
你要打扫干净也不是啥大事。”话里的暧昧简直登堂入室,贾福严肃的脸庞突然摆出“你晓得”的神情,跌破老古板之风,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管家请放心,吾不会偷懒。”颜无也是真心尊敬这位上过战场的老管家,又怎么会因为对方的一句玩笑话而生气呢
换做是贾赦真的这般想吗无所谓谁进入书房。
若是他知道自己最信赖的老管家如此指鹿为马,绝对是心塞啊无他,书房里写了一些他对颜无的心里话,他不好意思给他人看到内容,最好是谁也看不到,换言之,贾赦心里最不想进入书房的人就是颜无。
颜无谢过老管家,拿过钥匙便走向府上唯一的书房,贾琏的书房直接设在了张阁老家中,也还是小孩子,并无顾忌的地方。
书房里,窗明几净,推开窗户,一股怡然的花香自窗外飘来,凛冽的寒气令人头脑一振。
万里无云也是不错的好天气,他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清爽的风吹起了颜无的发丝,窗边的墙上挂着一块明亮可照人的琉璃镜。
打扫这个粗活儿还真难不倒颜无,就是锻炼这个技能的缘由让他羞于解释,能让他如此为难的人和事里,总有一个属于他那位“好师父”的原因。
总能给弟子找出一大堆收费理由的师父也是一朵世间千年难见的奇葩,反正颜无除了用美人计装可怜博同情的时候,沉寺玉是认钱不认理的,他还常常说“付不出诊金,他是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救人。”
上一次回山谷,已经花光了颜无两年来存的所有银两。
这年头神医难找啊
多数人只能去医馆看病,医馆大夫又有几个医术高明呢,好大夫都想入宫当御医,而颜无的前身也不是权贵之家,后来小小年纪落到乞讨的地步,也是为了看病而散尽家财。
提起神医这一类人,但凡奇人都有一些奇怪的小癖好,爱财还是比较好接受的,而且是自己拜的师父,古话有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沉寺玉至少不会坑害自己的徒弟,糟糕,好像暴露出师父的恶劣性格,孤只是想想,又没人知道,应该没人给那老家伙告状,还是先不想这些了,想多是泪,他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丢掉,打起精神准备干活。
他去厨房问人要了一桶清水和干净的抹布,手脚甚是勤快麻利,飞檐走壁,练轻功身法顺便打扫卫生,真是666的操作。
几盏茶时间走过,日头移了一方向,他呼出一口气并放下又黑又脏的抹布,此时额头也微微渗出薄薄的一层汗,但是书房的光洁程度比起原来上升了一个台阶,甚为满意地点点头。
只是出了一身汗,走起路却如女鬼般轻飘飘的模样,这是用力过度
还是虚贾福老管家见颜无还没有去吃饭,走了大半个府的路来书房叫上对方,全是一片好意,没想到看到这么刺激老人家心脏的一幕。
老管家忍不住腹诽,目光诡异地打量着颜无。
颜无内力深厚,反应十分灵敏,被人这么死盯着立刻就发现了,也是察觉到没有恶意,他便想着先去洗干净手上的污渍与面上粘腻的汗液,这样子见人实在是好没有礼貌,完全不符合他以前的教养。
颜无无法忍受,还是被贾赦惯出来的,自己要享受荣华富贵,也要拖着颜无一起用最奢华的一切,如此悠哉悠哉的两年富贵闲人生活,又把颜无的好洁与入奢侈的习惯慢慢养回来了,贾赦对此还沾沾自喜,把自己的颜颜养的白白胖胖,十指不沾阳春水,纤纤美如玉。
这样的情形在外人看来却是尊卑不分的表现,外界早有传言国师的脾气软,太平易近人。
显然,“软”和“平易近人”对于高位者而言并不是赞誉,恩威并施才是应有之道,特立独行犹如鹤立鸡群,贾赦把颜无的地位树立得有些高,也有些踩在悬崖边缘的危险。
老一辈的人纵然心里隐隐不安,却还是保持着沉默,因为贾赦发誓也好,跪地恳求也好,在那些手握权柄的人眼中都没有丝毫用处,他们从来不信贾赦能为了颜无舍弃一切,并数着日子贾赦会回头是岸。
颜无打理好自己,跟贾福打声招呼,说自己不去吃饭了,又回到了书房,并且关上门阻挡了贾福探究的视线。
贾福处于惊愕中要不,老奴去给颜公子找些补药吃吃
颜无刚坐下,突然背后一股寒意袭来,心里生出一朵疑云有人背后算计我吗
无语,这只能说他们想多了。
这里是皇宫猫咪鄙夷猫主子的分界线
宜太妃宫中,一场好戏正在上演,小迎春是最没心没肺的,因为她鬼精灵的很,皇上一来就装成昏迷,因为迎春这丫头闯了祸,无意中把宜太妃最喜爱的小猫咪放跑出宫了,而宜太妃就是五王爷的母妃,五王爷封号礼,也是非常随意的封号,因为五王爷就叫徒礼。
宜太妃是皇上的庶母,算是长辈,加上父皇还在世,皇上也不好敷衍对方,左右为难的皇上只好把贾赦召进宫,国家大事已经忙死人,他还要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皇上很不耐烦,又不能叫皇后来,没办法,皇后陪伴太皇太后去了五台山为大庆祈福,车队已经走了一个多月,总不能叫回头吧,贻笑大方啊。
皇上一脸为难,左边容颜娇媚的宫妃哭的梨花带雨,皮肤保养的不错,可惜眼角的皱纹出卖了她的年纪,只是哭成这样还能把妆不花掉一点,冷眼旁观的贾赦都想给她鼓掌。
国师大人表面八风不动,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神棍模样,跟孟国师学的一套套,其实心里在放肆地嗤笑,老女人哭得那么起劲,当本老爷是瞎子吗说错,是本国师才对。
宜太妃丢了一只宠物是小事,迎春是年龄小,可是小姑娘的父亲在啊
兴师问罪、要赔偿找家长没问题,问题是这个女人怀着恶意,心里早就对贾赦不满,而且她多年不受宠、深宫寂寞,她也真的挺喜欢这只陪了自己多年的猫咪,就是借题发挥又怎样,她没有自持身份高一辈咄咄逼人,皇上也拿不出她的错处。宜太妃自大地想,心里得意,面上还写着臣妾好无辜好委屈的表情,皇上作为晚辈,也是十分头疼处理这些“家务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古人诚不欺朕也。
皇上面色越发冷酷,心中越发叫苦,真是跟那群老狐狸斗嘴也好过在这里听这个胡搅蛮缠的宜太妃诉苦。
她还那幅哭泣的模样,还张嘴闭嘴就是说太上皇还在,定会为她做主。
皇上心道父皇还在皇宫就更麻烦了,给人上眼药可是后妃生存必备本领呢。
只是还有人记得多年前那位想要把张氏迎娶为王妃的王爷是谁嘛他竟然敢跟太子抢侧妃也是胆子不小
京城可是皇帝脚下的重地,发生了这种事瞒得过老百姓,却瞒不了身为荣国公嫡孙的贾赦,都是贵族圈子里的事儿。
贾赦没有专门留意过这些事,却不妨碍他知道这位王爷是宜太妃之子,也是当今陛下的五弟,最重要的是跟皇上关系一般般,平常老爱跟酸儒文人一起聚会,正经事没做成几件。
贾赦打心底里看不上这位,没想到今日被这条疯狗咬到“羽毛”,真恶心
而且贾赦心中能找一万个理由,他相信自己的闺女不会故意弄跑宜太妃的猫,显然就是一个圈套,可是贾赦暂时没办法给迎春脱身,先记下这一笔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贾赦好声好气地给宜太妃道歉,没想到这女人给脸不要脸,一口咬定贾赦是教子不严,有罪要罚,要皇上惩罚贾赦。
这个老女人还故作大方地表示迎春还小不懂事,她宽容大度可以放过迎春。
贾赦暗呸:若非她还要在皇宫生活不敢得罪太皇太后,迎春又深受太皇太后喜欢,她会高抬贵手放过我女儿才怪呢,哼老爹说得对,装模作样的深宫怨妇惹不起啊。
皇上冷着俊脸,下达旨意让贾赦在家闭门思过半年,罚抄佛经十次,那卷佛经起码一厘米的厚度。
宜太妃听到这个惩处才勉强地点头,收回眼泪,好似没事人一样。
贾赦眸色森冷地扫了一眼宜太妃,她仿佛背后被什么猛兽盯上一样,感到毛骨悚然,惊惧之后又升起了难堪的情绪,她竟然被这个混不吝望一眼就吓到,哼,给本宫等着瞧。
皇上政务繁忙,很快匆匆回去自己的宫殿,心中对于这件事感到一阵恼火,暗道一声“晦气。”他神色晦暗,走得虎虎生威,胡公公暗自叫苦,他也觉得宜太妃多事,明明是太妃,就安分一点,皇上可能给你几分体面,现在估计皇上已经恼了这位不识相的宜太妃了。他幸灾乐祸地想。
宜太妃得宠的时候,曾经杖责过未发达的胡公公,当然,宜太妃也不会记得自己曾经亲口叫人打过的的阉人。
贾赦抱着“受惊过度”的“昏迷”的迎春打道回府,在四面不透风的马车里,贾赦脸色阴转晴,露出促狭的笑容,坏心地搓搓寒冷的手,希望暖和一点,感到手指带了热度,他戳戳小姑娘柔嫩的肉肉脸蛋,婴儿肥的小孩就是好玩啊。
如此任由亲爹“欺负”的迎春,心里松了一口气,眼珠子动了一动,被某人看得一清二楚,上一秒她还在天真地想“爹爹,应该不生气了吧。”
下一秒,贾赦语气平静的话在她头上响起“迎春还想装睡到几时”
多情的桃花眸里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浮光溢彩,令人生出探究其深邃的念头。
“”迎春的眼睫毛微微一抖,犹如美丽的蝶翼。
贾赦冷哼一声,半倚在软垫上“闯祸的小孩回去打屁股。”
迎春的小身体一颤,这是冷风吹的。
贾赦不满地扯唇,抬眸望向车帘子,马车夫憨厚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贾赦纳闷地问道“忠叔,何事”
“老爷,外面有一辆马车拦路,应该是礼王爷府上,指名道姓要见您。”忠叔紧张巴巴地道,沧桑风色的脸颊却有一道吓人的刀疤,憨厚有余,身上煞气不少,沙场老将本色罢了,即使做了多年护院,如今转职马车夫,也是改变不多的性格。
“告诉他”贾赦说完,就闭上双眼,准备歇息一会儿。
忠叔面色古怪,心想这又不是我的意思,有什么好怕的。
“我家老爷说,他是正经人,府上有门禁,没啥事就必须赶回家中,没空跟闲杂人等聊。”
言罢,忠叔趁着对方发愣的时候,一甩马鞭,驾着马车扬长而去,礼王爷见此,脸色瞬间下沉,嘴里骂道“不识好歹的贾恩侯,你给本王下面子,本王不会就这么算了。回府。”
雪上枝头鸟儿啼,叶叶沙沙声,夹杂着礼王爷的愤懑之声,惊飞了几只浅黄色绒毛的小麻雀。
半年后,荣国府广派喜帖,邀请众宾客来参加满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