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便在心里说,哎哟,小哥儿,您老人家真是看走眼了,我陈清华是贪财的金牛,哪会不关心房子车子?不过重点是你不吸引我呀,还真以为凭着这些身外之物,就能叫女孩子们一个个都拜倒在你脚下?可笑的男人啊,一边鄙视着拜物的女孩儿,一边又颇以自己的身家为傲,将这些阿黄之物作为吸引女性制胜的法宝,这样的人格不是太分裂了吗?
又腹诽这郑君遥,说,这人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不单打扮得像个老夫子,骨头里也是个老爷爷,他怕不是还生活在大清朝吧?这出来相亲,对女方不会要求什么“三从四德”吧?便在心里一阵恶寒。
只见郑君遥皱着眉头,眼睛里透出一股伤世忧民之色,又说:“所以这真是一个礼崩乐坏的世界呀,中华数千年文明,最糟糕的时代莫此为甚。就比如恋爱婚姻这件事儿,男女结合、阴阳互补,本来是彼此需要,最天经地义的一件事情。男女之间,应该是战友,是同袍,是合作伙伴呀,结果却弄得仇敌一般,你提妨着我,我提妨着你,互相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又是何苦来哉?像传统那样,男耕女之、夫妻和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多好,多叫人向往啊。”
清华听到这里,已是耐不得烦了,便反唇相讥:“照你这意思,男尊女卑、三从四德那一套,也是你极力推崇的咯?”
郑君遥便正色道:“你不要一提起传统就是男尊女卑、三从四德,传统里那么多优秀的你看不到,只揪住一点糟粕便大放厥词,这也不是很公平吧?”
清华便忍着气说:“好,你既说起公平二字,难道传统社会中的男女是公平的吗?男性在整体上剥夺了女性的生存空间及其他资源,所谓传统社会整体建立在对全体女性的极度剥削与压迫之上,是公平的吗?女性压抑了自己的所有需求,为社会做出了巨大贡献,却并不被社会承认及认可,又是公平的吗?男人将女人奴隶一般踩在脚底下肆意蹂躏,一言不合就挥拳相向、私刑处置,女人却只能忍气吞声,毫无反抗的余地,这难道也是公平的吗?”说到激动处,胸膛都微微起伏起来。
郑君遥看到清华动怒,连忙笑着说:“你看,我们理性地探讨一下问题嘛,一说起来就激动,这就不是讨论问题的态度了。”
清华刚想反驳,郑君遥又说:“你先听我说完再动怒好吗?你刚一再地说起古代社会男性对女性的压迫和剥削,对于这个我并不否认,就这一点而言,我跟你站在统一战线,认为这些糟粕早就应该丢弃在历史的垃圾堆里了。但是,这只是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一种结果而已,并非中华文化的应有之义呀。中国的历史太长了,中华文化的范围也太广了,因为至高远至深邃,所以在传承的过程中必然会不断地变异,甚至完全扭曲了她本来的面目,就如你我刚刚讨论的话题,男女彼此之间的分工与定位,就是一个不断被异化的典型,什么男尊女卑,这完全歪曲了圣人的本意嘛!”
清华忍不住反唇相讥:“哦,照你这么说,我们中华文化倒是提倡男女平等咯?中国古代的圣人们,倒是妇女解放的先驱咯?”
郑君遥也激动起来,晃着脑袋说:“中国上古的女性从未被压迫过,又何谈解放一说?”
清华便说:“哦,那我们接触到的传统,怎么跟你说的不大一样呢?”
郑君遥的脸都红涨起来,悲愤地摇了摇头,说:“这就是异化了呀。中国传统认为,男人为阳,女人为阴,阴阳相合相济,才能生儿育女,才能家庭幸福。孤阴不生,孤阳不长,男人和女人谁也离不开谁。万物负阴而抱阳,冲虚以为和,男人应该爱女人,女人也应该爱男人。天地万物都是阴阳调和的产物,我们一个最讲究协调,讲究万物和光同尘的国度,对于形成万物的这阴阳二气,难道还要分个尊卑?采用这种捧一踩一,以一方压倒另一方作为最终价值目标的腐臭观念吗?我们的文化从来讲究男女平等,可从来没说,阳多了就是好啊,阴多了就是好啊,阳气过盛、阴盛阳衰,都是一种病呢!反而现在这社会,男女之间,彼此对立、水火不容;两性之间,互成仇寇、剑拔弩张,你说我是直男癌,我骂你是女权婊,你恨女,我仇男,斗得是你死我活啊!结果怎么样呢?再也不阴阳相合啦,也不必生儿育女啦,婚也不结了,都孤独终老吧!这就是现代所谓的先进理念?太病态了吧!”
清华听说,便慢慢消了怒气,平复下来说:“你这么说,倒是还有点讨论的余地。”
郑君遥微微一笑,又说:“我还有一个观点,可能也会冒犯到你,这里先跟你道歉。”
清华冷哼了一声,说:“既然已经道歉了,那就不妨直说吧!”
郑君遥侧过头来,盯着清华看了看,说:“好,若有冒犯,还请原谅!我认为啊,对于这个社会而言,男主外、女主内是最优化的一种组合,我并不是很赞同女性过分追寻外部的事业,而忽视了自己作为妻子与母亲的职责。我刚刚说了,阴阳相合、男女平等,但是男女平等不代表男女就要做同样的事情,分工和职责的不同,并不代表社会对女性有歧视。女性属阴,天性柔和,柔能克刚,因而女性的天职,一是作为妻子,以其温柔的性情,慰藉、润泽阳气旺盛的丈夫;二是作为母亲,以其慈爱的心性,教养、抚育柔嫩稚弱的幼儿。所谓贤妻良母,应当成为一个女性最高远的理想和价值所在。当然了,男女之间既是这种合作关系,社会就应该承认双方的价值,表彰双方对于整个社会的贡献,并在制度上加以体现和捍卫。像现在这样,不承认家庭妇女的社会价值的做法,十分有害,并直接导致了男女之间尖锐对立的后果,是早就应该抛弃的糟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