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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送行

    但这句话仿佛是一个魔咒,当夜回去,善杉便开始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浑身湿透的醒过来时却完全不记得梦中景象,只是觉得头晕身体重,怎么也睡不着。

    如此耗了几日,素祺实在担忧,差人去医馆寻了大夫来看,她担心善杉一个不留神被人下了阴损招数。

    但奇怪的是,大夫也未曾看出什么不妥来,只是说内里损耗大,亏损重,要温补。

    如此温补了几日,善杉还是日益消瘦下去。盘老夫人原以为只是小病,请安时见善杉却吓了一跳,当即打发人拾掇行囊,让龙婆婆带着善杉去城外的清蔌庙,去见寺里一位大师,请他帮忙驱邪散秽。

    据传闻,那位大师年过百岁却依然童颜乌发,对世间邪门之事皆有解决之法。

    善杉无可奈何的被抬上马车,道:“就是被梦魇住了,哪有那么邪乎……”

    盘老夫人却不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大夫开的方子没用,便去试试这些邪乎的玩意儿,总归是为了你好。”

    于是母命不可违的善杉就在颠簸的马车中朝着清蔌庙去了。

    在路上善杉倒是好好睡了一觉,没有任何梦魇侵袭。

    “夫人,到了。”素祺扶着善杉下车,一边吩咐胭脂先行去禅院点灯烧炭,“既然是有求于人,不妨先去上柱香吧。”

    善杉可有可无的拥着披风点头:“那就去吧。”

    雾薄霜重几乎是步于冬日山中的唯一体会,善杉抬头望了眼西沉的冬阳,突然站住脚步道:“大唐山峦叠嶂,所窥见的落日都这般壮丽,也不知道大漠上的落日该多瑰丽。”

    “夫人可是思念老爷了?”

    善杉摇头:“是也不是。他晚些回来也无妨,没必要赶除夕,平安才最重要。”

    “前面那人可是善儿?”

    几人正缓步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人潮喧嚣,似有不少人的样子。

    回头一看,竟然是许久未见的长公主!

    “长公主安好。”善杉笑着请安,煞白的脸上都染了几分红润,“没想到竟然在这遇上了。”

    “怎么清瘦成这样了?”长公主连忙扶起善杉,担忧的道,“回长安的路上就听闻了盘岳青的风流轶事!娶了你又不好生照看……”

    “茯姐。”善杉牵住长公主的手,无奈的道,“我只是前几日遇了点让人想不通的事,夜间被梦魇缠了,同谁都没关系。”

    长公主怜惜的看着善杉:“早便说了你该嫁给我那弟弟,他随爱玩却格外疼人,定会喜欢你喜欢到骨子里去,你偏不搭理我,非要顺了盘岳青的意嫁了他。”

    善杉无奈,这话她都说了上百次了,就算是玩笑话都不好笑了:“成王旷世奇才,我哪敢高攀?再说了,我回长安快十年了,都未曾正面见过成王,只远远看过背影,搁你你嫁啊?”

    语气算是不客气的了,长公主却爽朗的笑起来:“无缘罢了——不过今日我弟弟真在,可要一见?”

    正说着,几人已然穿过了幽静山林,面前如揭薄纱般豁然开朗,只见赤茶色的雄伟山门。

    “这倒不必了,今日舟车劳顿,且晚间约了五溪法师。”善杉想了想,长公主是个通透平和的人,往常也与李丕颇为投缘,大抵没有避讳,便一边走入山门一边道,“李长源似乎在找你。”

    长公主新奇的道:“长源少年老成,少有闲玩之心,竟然会找我……莫非有要事?”

    “大抵是……”善杉正要提一嘴,这事可能无需第四个人晓得,话未出口就被喧闹声打断了。

    “找到了找到了!”远方一群人提着灯笼跑近来,为首之人一边喘一边道,“长公主!近来长安不安!您不好好说一声,想走便走了。成王殿下差点没要了小的们狗头!”

    长公主不以为意:“庙中无聊,本宫在山中闲逛罢了。一个个跟丢了魂似的,阿轩只是吓唬吓唬你们,他又不是动不动就要人项上人头的暴主。”

    这话没人搭腔,于是也算是没有异议了。

    善杉看了眼被人潮包围的长公主,再想说什么都不方便了,只遥遥朝她挥了挥手,领着素祺顺着石子路往五溪法师的禅院而去。

    “说好的上香也被耽搁了。”素祺道,“今日已晚,不如明日再去。”

    善杉却没什么兴致了,正走着,石子路上迎面而来一行人,为首男子衣着华丽,一对眉眼浓密而锐利,目光似能穿透了人去。

    像哪座山头的土匪或是江湖中人,大抵也是一年一度的清偿孽债之日吧。善杉一边侧过身让人,一边闲散的道:“福祸相依,总不能只你一人满身福气而祸事丝毫不沾身吧?没有这样的事。”

    没等素祺反驳,善杉顿了顿又道:“不过拿我的福气去抵青羊的祸事,倒也还算不错。”

    擦身而过时,领头那人似乎回首看了善杉一眼,不过善杉没太在意,若是在长安城里,自然人人晓得尚书令的名讳,但在长安城外,鱼龙混杂,还真不是谁都知道盘岳青的小字。

    “那,咱们是明日早晨去上香点平安灯还是明日下午?”

    善杉叹气:“我的好素祺,明日就让我睡个懒觉吧,天大的事也别叫醒我,让我睡个够。”

    素祺笑起来:“若夫人睡得着,奴婢当然不舍得叫醒您。”

    “若这传闻中无所不能的五溪真是个大师,我自然能睡得着。”善杉叩门,等人应声。是不是大师不知道,规矩倒是真不少,连叩门都得亲自叩,不得让人代劳。

    “进。”

    禅院内传出来的声音空灵悠远,像是天边外传来的铮铮琴声,不似人发出的声音,甚至都分不清男女。善杉压低声音问素祺:“五溪法师是男是女可有说?”

    似乎还真未说过。

    善杉推门走进去,二人没走几步,那声音又道:“施主何必带人来见?”

    就是不准带人的意思?善杉对这个神神叨叨的法师倒是起了点兴趣,示意素祺留下,往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