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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你哥哥的朋友

    “苹,我是你哥哥迟冉的朋友。”

    他从袖子里抽出一方手帕,擦净嘴角血渍,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有种被人捉住的错觉。

    熟悉的学堂,熟悉的人,熟悉的小镇。

    课桌上有墨迹、毛笔、纸张、砚台、书本。

    昨天,我在教室里主动找程三说话,他装作没看见我。其实我知道,是霍青娘特地与程三“交谈”的结果。

    可现在,我却背靠墙壁,随时准备逃跑,努力回想以往有关杨先生的事情:教书先生、大夫的学徒……

    我不知道他是谁。

    小镇有一桩喜事,往往大部分人都会知道。

    此刻外面拥挤吵闹,假设杨先生说的是真的,有十几人在寻找我,且看他的表现,找我的人并不是良善,那么我现在出去,一旦打起来,有很大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火元气。

    我应该试探几句,但我想,如果换作迟冉,他会比我更擅长这个。

    “我哥哥从没提过你。”

    杨先生温和笑笑:“是这样的,我和你哥哥是师兄弟,记得吗?我是大夫的学徒,迟冉也经常看医书吧?

    以前在黎志县,迟冉有好多医书是从我这里拿的。嗯……我想你应该见过那些书。”

    他一边说,一边走过来。

    “我知道,有点突然,但现在,跟我走,趁那些人找到你之前咳!咳!”杨先生捂着嘴,指缝渗出液体,他后退几步,状况才好些。

    灰色衣领转为深红。

    记忆中,杨先生经常穿灰色衣服,偶尔会穿青色。

    他是个单调的人。

    “你怎么了?”

    “一点小毛病。苹,走吧,我会继续陪你念书。”

    我盯着他,他大大方方地展开胳膊。

    灰衣贴身,似乎没有兵器。

    那些抓我的人,没有达成目的,青娘姨和林婶会有麻烦。

    而且,他说的话不能完全证明自己。

    “先生,我得回去收拾一下。”

    我摸索着了门板,他注意到了,眼神温和地和我对视,向上扯动嘴角轻声道:“好吧。”

    我夺门而出。

    青娘姨没有提过今天的情况,要么是她可以自己处理他们,要么是连她都没有察觉。

    第二种情况下,因为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我更倾向去引开找我的人,或者直接被他们捉住,这样他们达成目的,便不会再招惹武艺高超的霍青娘,林婶也可幸免。

    *

    临时学堂和杨先生住的地方一样,人少偏僻,而且,今天没有上课,学生里有一半左右去凑佩花成亲的热闹了。

    女孩跑出学堂。

    屋檐猛的闪现一道人影扑向苹。

    杨瑞霖抬手,地面土块崩裂,藤蔓迅速生长,直至将蒙面人包裹。

    新生的枝丫填满蒙面人的喉咙,生生勒断骨头,好似进了猪笼草的蚊子,连细微的呼喊也无。

    身后传来什么东西断裂的脆响,苹没有回头。

    带刺的藤蔓直接将蒙面人拽入地底深渊,大地徒留裂痕。

    杨瑞霖走过去踩了两脚,算是销毁痕迹。

    此时的他不再咳血,心口的烧灼感减轻。

    杨瑞霖几不可查地喃喃道:“苹,你对我而言,就是最可怕的存在。”

    *

    林婶喜欢热闹,她去参加佩花婚礼了,小宅院此刻只有霍青娘,一个人坐在石桌旁,思维放空。

    她时常觉得,自己已然是个老人,每天慢悠悠地吃喝拉撒睡,手上沾染鸡血鸭血猪血狗血,唯独不再沾人血。

    她们三个女人,林婶最像母亲,爱念叨,爱忙活,爱操心。

    有林婶,苹和霍青娘过的都很舒服。

    林婶呢,靠着苹和霍青娘,下棋输了要悔棋,一群大老爷们没一个敢跟她硬气,就怕人家家里那一大一小的女武者过来“抄家”。因此大老爷们皆说自己不跟娘们计较,显得自个儿宰相肚。

    今天霍青娘人坐院里,便能听见那锣鼓喧嚣,一个时辰过去,她隐隐听见脚步声。

    离自己很近。

    霍青娘起身,收起苹之前晾晒的衣物,一件件整齐叠好。

    声音越来越频繁。

    她喝了一口水,攥紧杯子,杯中水影,是自己平庸的面孔。霍青娘忽然回忆起,三个女人拉呱,喝了一通酒,脑袋晕乎乎的她对同样晕乎乎的苹和林婶说,想念砂国的娘,阿娘生了四个孩子,实在养不了了……

    手持利器的人从身后靠近,水影里的霍青娘在抖。

    “咔哗——”

    茶杯碎裂。

    拳头对上刀刃,凝成硬皮的泥土丝毫不输铁制的兵器!

    脚尖轻点,霍青娘甩开衣服下摆,半空旋转一拳迎接另一人的袭击!

    敌人袖口闪过一片寒光,霍青娘的脸颊划破了,但她精神紧绷,忘记了疼痛。

    轰轰哐哐地打击声,让人拍手叫绝的是霍青娘脚擦地惊起一片沙土,顷刻间凝结成块刺入敌人的肩膀。

    一名敌人躲闪,另外两名涌上——又是三人杀出,挥刀劈下,五人合围霍青娘。他们早有准备。

    暗处飞箭指向霍青娘。

    瞄准,拉开,松手。

    苹破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