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新发，风雪已尽。
道旁小路上面已经被一场春雨冲打得十分泥泞，于是有书生们的脚步将其踩踏出足印，刻在了求学的路上。
空旷了许久的书山重新热闹起来，朗朗书声从远方响起，莫语蓦然回首，身后的来路已经大变了模样。
“飞花径……”
他恍然，自己一边思考着关于修行的问题，一边竟走到了飞花径之中。
岩壁上面的藤蔓依旧青翠。
四下里花儿芬芳甜美。
“大雾已散，彼岸又在何方？”
莫语沉默，自己的气海构造似乎属于极为特殊的那一类人，与寻常修士的修行不大一样。
历经两月的时间，他气海上方演化的大日已经熠熠生辉，宏光万里，海上无尽的雾霾已经被驱散，只剩下了一片茫茫然。
他的气海似乎没有彼岸，极远处，即是海天交际。
一线。
再往那头，有可怕的力量压制，莫语的神念无法渗透。
路断绝。
“修行，果然是趣味横生。”
莫语不怒反喜，目光里面满是沉着机敏之色。
若是一味的那般顺畅，对他这样的人而言，反倒是一种无趣的枯燥过程。
他不需要太多的重复，而是希冀着开拓。
这就是莫语为什么最终会选择修行太虚无相的缘故。
因为太虚无相强大么？
不见得。
他的师兄师姐们各个都是这个世上强横无比的至强者，可他们的修行方式与常人无二。
强于不强在于人，而不是功法。
莫语想修行太虚无相，不过是单纯因为太虚无相有趣。
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
“彼岸不见，是因为我没有彼岸么？”
莫语沉吟，神念在自己的气海之中顺着上方的大日沸腾，洒向了气海的每一个角落里。
在他不肯相信地重复多次之后，莫语终于明白，原来他是真的没有彼岸。
内心有千言万语，脑海是一片空白。
莫语沉默了许久，最终也只能吐出一个字：
“草！”
“幸亏老子是修炼的太虚无相……不然一辈子也到不了摘星境。”
捣鼓了两个月的时间，彼岸终究还是要他自己画。
可是……究竟画些什么呢？
莫语伫立原地，不觉风吹冷，雁过亦无痕。
想事情的时候就要专心。
“此岸为大日，大日有盈……彼岸可为缺月。”
“再栽上一株梧桐，树上立一只凤凰。”
莫语嘴角微扬，然后用灵力借助阵法在彼岸艰难勾勒几笔，上面的东西除了他自己能够看懂之外，世上应该没有人能再看出来那是梧桐树与凤凰了。
画技本也就不好，那彼岸上又有神秘力量阻隔，实在难以下笔。
“梧桐凤凰，看久了竟有几分小鸡炖蘑菇的感觉。”
莫语想到了这里，忽然兴起，一把抓住了赤狐的脖颈，把一脸懵逼的安红豆提了起来，夹在腋下。
“走红豆，我们去吃小鸡炖蘑菇。”
安红豆：“嘤。”
……
……
书山食院，莫语和姜邹邹以及几位师兄弟搭着小板凳在一旁认真炖着小鸡与香菇。
香气顺着温暖的春阳散发弥漫在此地，引得了远处不少的书生窥觑，目光缓缓错落在莫语他们的身上。
凭什么他们可以吃小鸡炖蘑菇？
我们就只能吃青菜白粥？
不，这不公平。
“东秦师兄，你去教训教训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就是……那么可爱的小鸡都吃，真的是好馋人……不是，我是说好残忍。”
不远处有几个男女觉得不忿，也不知为何书院的老师不来管管，任凭他们在这里胡作非为。
于是有一名书生很是礼貌地站起了身来，朝着莫语几人走来，温文尔雅地说道：“诸位，书院的食院里面忌荤腥，开春时节一般是不能够吃肉类的。”
“这是书院的规矩。”
莫语抬头瞟了他一眼。
“坐下一起吃？”
东秦面色十分正经，身上流转着一股大义凛然的正义，开口肃穆道：
“师弟懂我。”
然后东秦在一群人目瞪口呆之中一屁股坐在了莫语的身边，搓搓手，面色希冀地看着锅里的小鸡炖蘑菇。
“卧槽……东秦师兄，你能不能有点底线？”
“就是！东秦师兄，你太让我们失望！”
“东秦师兄，若是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到崔先生那里去告你！”
身后一群唏嘘之声，东秦完全无视了那些鄙视他的声音，夹了一口色香味具全，软嫩多汁的鸡肉放入嘴中，闭目细细品尝。
而后他面泛红光地赞道：
“实在是……妙啊！”
“崔先生？刚才谁说崔先生？我告诉你们，在如此美味跟前，崔先生那就是个……是，是个……”
东秦正振振有词，却发现身边的人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他，莫语和姜邹邹埋头吃着小鸡炖蘑菇，一言不发。
空气之中弥漫着猎猎杀气。
东秦已经感觉到了不祥降临，喉头微动，隔得近的人还能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一个仿佛死神一般的声音响起，幽幽在东秦耳畔。
“我是什么？”
“继续说。”
一个音节就足以让人炸毛的调调，让东秦整个人都陷入了硬直状态。
“您……是，是……”
“我的眼！”
他忽然灵光一闪，大声道：“您就是我们这些莘莘学子的眼呐！”
“带我们领略书山的浩瀚！”
“您是我的眼，带我……”
“行了。”
崔先生淡淡打断了他的话，看着眼前那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
“明天自己来肃容居找我。”
“顺便把后山的紫荆竹块带上。”
“若是明日午时不见你人影，后果自负。”
崔先生言罢，扫视在场的众人一眼，不再有学生喧闹嚷嚷，此地忽然变得格外的肃穆，像是道佛二家的诵念经文场所。
大家各吃各的。
就是空气里面，有一根快要崩断的什么东西，一直在拉扯着众人的心。
直至崔先生一言不发地远去，这些学生才呼出一口气，调笑着东秦那一副吃了屎的模样。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啊师兄~”
“就是……要你贪吃！”
“明日咱组个团，一起看看东秦师兄是怎么挨打的……”
东秦翻了个白眼，身子发软，万念俱灰。
“完了……这一下恐怕是真的要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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