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冬雨夹杂小雪。
微风愈冷，这一次就算是莫语也觉得一阵寒冷。
他修行到了第一境大圆满，身上多少已经有了对自然的初步抵抗能力，然而此时却依旧觉得有几分凛冽。
路上行人欲断魂。
赤狐静静挂在莫语的身上，大尾巴绕了莫语脖子一圈，尤其像是围脖，十分暖和。
莫语没有撑伞，缓缓行走在长安街，天上飞撒的雨雪却绕开了他的身体，飞洒向了其他的地方。
好似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庇佑他。
“红豆，你很暖和啊。”
莫语忽如其来说了一句。
安红豆愣住稍许，而后沉默，心中莫名有了什么触动。
“你的伤，过些天就可以开始治疗了。”
安红豆闻言轻声道：“主人想为红豆疗伤？”
莫语反问道：“为什么不呢？”
安红豆回道：“主人现在学过医术，也了解了一些修行方面的东西，所以主人应该很清楚红豆如今的伤势已然回天乏术……能得主人这般关心，红豆已是感激。”
“主人不必再为红豆的事情费心了，好好修行吧。”
“以主人的天分，日后必然也是叱咤风云的至强者。”
莫语站在了皇宫面前，静静注视远方那座耸入云霄的盘龙塔，塔身上面凝结着无数游龙。
为云，为雨，为雾，为霞。
“救你还不好？”
“干嘛这么想死？”
莫语笑着说道，安红豆闻言怔住，心头微动。
“主人不嫌弃红豆妖身，待红豆这般好，让红豆无以为报，心中不安。”
莫语叹道：“人是人，妖是妖。”
“天有理，地有道。”
“若是什么都能分得这么开，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牵绊。”
“你跟着我，我不会嫌弃你。”
安红豆闻言默然，尾巴尖轻轻扫了扫莫语的下巴，温软一片。
莫语迈步进入了大夏的皇宫，那些守卫没有拦他，也不敢拦他。
半个时辰之前，他们接到了国师的密信。
所以他们知道了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他们不能招惹的一个存在。
既然不能够招惹，索性就当作是空气。
迈步进入盘龙塔，莫语这才发现，盘龙塔其实并不高。
内部就是一个九重的大阁，不过数十米，十几丈。
然而从外面看，盘龙塔却有足足百丈高！
“空间阵法？”
莫语蹙眉，他眼角撇过塔身的各个角落，每一处看似随意的摆放与建造都是精妙无比的设置。
这座盘龙塔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大阵！
不少地方连莫语都看不明白。
他通读过了翰林院的藏书楼里头许多关于阵法的书与学问，在这方面还算有所造诣。
然而那些所谓厉害的阵法，吹得怎般玄乎的阵法，与眼前这座盘龙塔相比，简直就是萤虫与皓月的差距。
一只浑身闪烁着紫色电光的麒麟缓缓从楼上迈步走下，一直到了莫语的面前，低头跪伏，请示莫语骑在它的身上。
那一身紫电被它把控的极佳，不会伤到莫语分毫。
莫语怀中的安红豆心头惊讶，眼前这如玉一般的紫电麒麟，身上竟隐隐瞒盖了天机数缕。
能有这样征兆的，意味着麒麟快要步入第六境摘天。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让一个快要步入六境的神兽，当自己的坐骑随意呼使？
安红豆忽然间明白，莫语的师门远远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厉害的，恐怕不止耳靥一个人。
莫语缓缓骑上麒麟，面不改色，在它的稳健移动下逐步上升。
每上升一层，塔身就要宽泛许多。
直至第九层时候，莫语看见了一个方圆数十丈的金銮阁，恢弘大气，震慑人心。
一名风华绝代的白发男子穿着一件锦绣白袍，半躺在了一处毛毯铺就的大殿中央，面前案台上面写写画画一大片。
他独自饮酒，虎目之中已有三分醉意。
此人身上王霸之气极重，却又收敛的极佳，如若不是眼力劲十足的人，完全看不出来，只能隔着老远依稀感受到可怕的震慑力。
“三师兄。”
莫语对着男子躬身拱手，对方微微眯着眼睛，注目莫语许久，缓缓道：“这些年，小师弟在澜山宗可看过关于自己的星象？”
莫语挑眉：“师兄也知道我在澜山宗长大的事情？”
狄子见莫语这般，嘴角微扬。
“澜山宗在天下都是很有名的，虽然霍天青不算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但澜山宗里远远比小师弟想象的复杂。”
“当年师兄送你去澜山宗，是大家最后商议的结果。”
莫语颔首。
“多谢师兄，这些年我在澜山宗里过得很好。”
狄子一挥手，语气略有几分较真地说道：“师弟还没有回答师兄的问题。”
莫语沉吟片刻，回道：“师兄既然懂观星之术，应该明白，人最忌讳的就是窥测自己的命运走向。”
狄子笑道：“那不过是世间庸人的想法。”
“修行者之所以修行，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挣脱命运的束缚。”
“只有看清了命运，才能够改变命运。”
莫语平静道：“所以师兄看清楚自己的命运了么？”
狄子摇头。
“这是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
“我看过了无数人的命运，或是人虫鸟兽，或是妖魔鬼怪，甚至仙神都有……”
“但仍旧有部分人的命运我看不清楚，我自己便也是那部分人其中的一个。”
莫语摊手，笑道：“我猜，我也是那其中的一人。”
狄子眼神深深地扫过莫语。
“的确如此。”
“盘龙塔通天，我在盘龙塔看了小师弟十四年，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小师弟此行来找师兄所为何事？”
莫语轻抚赤狐绒毛。
“师兄懂得如何在体内无意识的情形下让气海灵力定型么？”
狄子目光烁然，指尖轻轻叩击案台。
“两种办法。”
“一是用天地规则束缚。”
“二是用阵法。”
莫语闻言，眸光忽然大亮。
“阵法……阵法……我怎么没有想到？”
他有所明悟，似乎了解了一些什么。
一个普通境界的修士是没有办法掌控天地之间的规则的，唯一的做法就是利用可以利用的天地之力。
——阵法。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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