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语喝了许久的茶水，四周暖雾蒸腾的他身心舒坦，甚至有点热，
于是他一把揪住了狐狸那毛茸茸的大尾巴，把安红豆从自己胸口提了出来，放在草坪上，而后莫语对着耳靥询问道:
“师兄，我最近能进皇宫么？”
耳靥回道:
“王城你哪儿都能去。”
“你甚至可以半夜三更去皇帝老儿的后宫过夜。”
“唯独皇宫的禁地，那里比较危险，禁制阵法许多。”
“若是你对太虚无相感兴趣，回头自会有人把这本心法送到你手上。”
莫语想了想，笑道:“那敢情好，劳烦二师兄了。”
耳靥挥挥手。
“你我既是同门，便不必计较这么多。”
“这些年你在王城生活，无人敢动你，日后你离开王城行走天下，诸多危险终究还是要你自己应付。”
“毕竟天下之大……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都知道你是谁。”
莫语微微一笑，举杯与耳靥碰杯。
赤狐化形，玉足晶莹，姗影独立，红纱裙随风起伏，肤若凝脂雪白。
她对着耳靥跪下，叩首。
“红豆多谢先生当年救命之恩。”
耳靥指尖轻碰杯，玲珑响声幽幽迭起，十分好听，传去极远的距离。
“是你当年在山中的一念之仁救了你自己。”
“如今你已至油尽灯枯，过活不了几年了，这几年在王城里随我小师弟，好好享受剩下的时光吧。”
安红豆俏颜上落满平静，她随修行多年，经历的人事却极少。
曾好不容易修炼大成，出山准备有所作为，结果遇上了某一位王城里惹不起的人，差点被当场打死。
若不是霍天青开口，又求耳靥说情，安红豆三百年前就该死了。
“师兄现在下定论，恐怕为时尚早。”
莫语嘴角微扬，语气有几分莫名。
耳靥也笑了笑。
“小师弟愿意出手救她，是她自己的福缘。”
“我们门派弟子十分稀少，还没有出过医生，当年老大让我学医，我实在不想学，看了一半的书就烧了。”
“小师弟若是能在医术上面有所建树，日后自然也算是光耀门楣。”
莫语闻言翻了一个白眼。
“咱还有门楣？”
耳靥闻言付之一笑，而后摇头婉叹:
“确实。”
“……确实。”
他又自顾自地重复了一遍，似乎勾起了自己的回忆。
“小师弟想住师兄这里，还是回书山？”
莫语想了想，回道:
“回书山吧，上面有好多书还没有看。”
“等太虚无相到了，我就开始修行好了……至于浩然气……”
他瞟了一眼安红豆，淡淡道:“小狐狸身体不适，我若真是学了浩然气，她恐怕受不住。”
“暂且便罢。”
安红豆一怔，美目泛出一抹水光，急忙对着莫语叩首。
“红豆谢主人怜惜。”
莫语对着安红豆伸出了双臂，安红豆会意，化作妖身赤狐，灵敏地钻进了莫语胸口的衣服里面，帮助莫语驱寒。
“师兄，我先走了。”
莫语道别，起身离开，耳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出了神。
“十四年……多快。”
……
大夏，皇宫。
一座九重盘龙塔巍峨伫立，凌寒搏虚，姿态高耸入云，似山石居岳，松畔悬崖。
一名风流倜傥的白发男子在顶层的金銮阁中独自饮酒，嘴角的小胡子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楼道上传来了脚步声。
啪嗒啪嗒。
“国师，翰林院来信。”
“嗯，烧了。”
“这……这……国师，您…不看一眼？”
“烧。”
“……是！”
一纸灰烬飞散，顺着微风吹出了盘龙塔，一粒尘埃都没有落在塔中。
那名白发男子静静注目杯中美酒，不言不语。
如果有人在他身边，一定能够看见杯中酒的倒影，映着的赫然是……
莫语的面庞。
……
指尖飞雪，尘嚣肆然。
崖也不高，桥亦不长。
这就是尘嚣道。
在这桥上，看得见整座王城。
莫语盘坐举杯，自顾自地喝着，赤狐松茸的大尾巴绕了他脖子一整圈。
挡风。
“一重山来一重水，也不知修行之后的风景是怎般。”
莫语随手拨弄几枚石子，扔出去之后，石子落向悬崖，几个呼吸之间却又化作莺蝶一般飞了起来，梦幻轻盈。
安红豆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一切，灵动的眼睛里面满是好奇。
石头就是石头，就算是有幻术作用将其幻化成了蝴蝶，可又怎么能够飞起来？
“主人……怎么做到的？”
她疑惑问道。
莫语不答，把头埋到赤狐毛茸茸的身体上，狠狠吸了一口，淡淡幽香扑鼻，身心舒畅。
安红豆似乎觉得有些羞涩，用小爪子捂住自己的脸，但也没有妄动，任凭莫语施为。
“不过是占卜术和阵法的混合应用而已。”
莫语嘴上说得简单无比，然而安红豆微微思量，很快就意识到了方才莫语看似随意的一掷……其实大有玄机！
让石头飞起来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它们在下落的过程之中恰巧形成了精妙的阵法。
而这一点，早在莫语投掷石头之前，他就用占卜术计算了各种可能性。
投掷的力道，方向，石头的旋转速度，下方崖口的风向……
任何一个因素，都会影响最终的结果，导致石头无法在下落的过程之中组成阵法。
而莫语……竟然将这些因素全部算计了进来，并且给予了完美的应用。
“主人明明只是一个没有修行过的少年，为何会让人觉得后背发寒……”
安红豆心中谙，却未说出口。
她着实被莫语这一手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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