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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黑衣宰相

    乾清宫里,朱棣怒气冲天,把京营、锦衣卫、应天府衙的官员骂了个狗血淋头,吓得一众人胆战心惊,深恐朱棣冒一句“拖出去”。

    这种事又不是没有。

    朱元璋干过。

    登基没多久的朱棣也干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朱棣不杀徐家人,善待朱家人。

    可杀臣子一点不手软。

    不过今天来乾清宫禀报事情的不是纪纲和向宝,这俩人还在没日没夜的找宝庆,来背锅的官员是锦衣卫和应天府衙的官员。

    这几人出了乾清宫后,哪怕是已经开春,大家依然衣衫湿尽。

    对视一眼。

    都暗暗侥幸,才发现今天的天气如此晴朗,春风如此明媚空气如此清新。

    活着真好。

    朱棣在御书房里坐不住,来回走了几圈后,对狗儿太监说道:“狗儿,你立刻去把道衍给朕请来,顺便去把黄昏那货逮过来。”

    狗儿立即去了。

    朱棣又喊住,“先请道衍。”

    从朱棣的用词之中,可以看出道衍在他心中的地位。

    天子见臣,用的“请”字。

    ……

    ……

    黄昏跟着狗太监一起。

    穿过正阳门,经洪武门,过外五龙桥而穿承天门,又跨过端门、午门之后越过内五龙桥,穿越奉天门,绕开奉天殿和谨身殿,直奔乾清宫。

    他现在对大内紫禁城已经熟稔了许多。

    不得不说,狗太监很仗义。

    在来时路上,旁敲侧击的说万岁爷心情不好,关于宝庆公主的事情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咱家揣摩出来的,万岁爷似乎不满意小哥儿和妙锦姑娘走得太近。

    黄昏心知肚明。

    这和政治无关,纯粹就是情敌……

    朱棣的私心还在骚动。

    再钢铁直男……也惦记着小姨子。

    可惜朱棣你晚了。

    到了今时今日,我黄某人已经不会放弃徐妙锦了,要抢我老婆?

    我黄某人何惧!

    刚走过谨身殿,迎面撞见一老和尚。

    倒是诡异,穿着黑色僧衣。

    已过花甲之年,倒三角眼,面目极其凶狠,一点也没有出家人的慈悲相,反而像个怒目金刚——又或者菩萨身的地狱修罗。

    不用想了,这老和尚就是还没复姚姓,也还没被赐名广孝的黑衣宰相。

    道衍。

    一个专心于造反,对功名富贵视若粪土的奇葩谋士,永乐的登基,至少有一大半的功劳在他身上,另外一小半在李景隆和朱允炆身上。

    若是没有姚广孝孜孜不倦的劝朱棣造反,历史大概是另外一番模样。

    这老和尚还能活很久。

    黄昏不敢怠慢,立即行礼,“晚生黄昏,这厢有礼。”

    朱棣登基后,道衍任职僧录司左善世。

    道衍默默的看着黄昏,既不回礼也不说话,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个黄昏。

    许久,干枯的声音才响起,“穿越者究竟是什么?”

    黄昏并不意外。

    在他对吴溥、朱棣坦诚自己穿越者身份的时候,就已有了预见,会被无数的人询问这个问题,答案统一就行了:“是种职业。”

    “类如相士?”

    “是。”

    “可比袁天罡、李淳风?”

    “当然。”

    道衍的三角眼里闪耀着吃人的光彩,又道:“如此说来,可称妖孽。”

    黄昏愣了下。

    猛然醒悟,老和尚在指点自己!

    笑着温声道:“谢谢指点。”

    道衍笑了起来,可纵是如此,那笑容看起来也像是皮笑肉不笑的笑里藏刀——面相配合上三角眼,确实太凶了。

    说道:“好自为之。”

    踽踽而去。

    黄昏看着老和尚的背影,心生钦佩,历史上没有比姚广孝更奇怪的谋臣,而且朱棣登基之后,姚广孝性情大变,极为仁慈。

    又暗暗侥幸,黄昏大肆宣扬自己是穿越者,本就是只是为了做到简在帝心,迟早是要洗白的,今日姚广孝提点,说明不能再继续走这条线路。

    必须马上洗白。

    历来君王,对那什么神婆妖孽,很少有能容忍的。

    大多一把火烧了了事。

    原因很简单。

    这样的人,若是被别有用心的势力利用,尤其是各种教派组织,到时候用神棍的名义宣扬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岂非给君王找堵。

    所以《推背图》一直是禁书。

    所以朱高煦和朱高炽接触了自己,才会被朱棣重罚。

    好在黄昏留有后手。

    必须更加坚定穿越者是种职业的说法。

    这策略从一开始就风险和机遇并存,随时会变成铡刀落下来,再继续以穿越者身份奋斗仕途,只会留下无穷后患。

    是时候用普通读书人的身份走入历史舞台了。

    否则的话别说当官,活下去都困难重重——就算朱老板不杀,他也不会重用一个神神鬼鬼的穿越者,怕你做大做强,成为王莽第二。

    黄昏对姚广孝远去的身影再行一礼。

    这老和尚要得。

    面无菩萨相,却有慈悲心。

    心中打定主意,推翻来时路上应对朱棣询问的对策,在走入乾清宫前,酝酿出了另外一套说辞——开始洗白。

    乾清宫里,朱棣在,徐皇后也在。

    狗儿太监在门口。

    今天万岁爷的态度很明确,不该听的就别去听,先前道衍老和尚在时,乾清宫御书房里就只有这一对君臣。

    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黄昏行礼。

    朱棣没好气的免礼,徐皇后神色忧郁,心不在焉。

    这样持续下去,怕是要抑郁。

    朱棣冷声道:“昨夜灯会大火,你也在场?”

    明知故问。

    黄昏点头,“草民在的。”

    朱棣一拍桌子,“说,你背后主使人是谁,竟敢针对朕之皇后,置万千百姓的安危于不顾,丧心病狂的在灯会上放火!”

    黄昏心里腹诽,我操,朱老板你这什么德行。

    诈我有毛用。

    也是无奈的很,朱老板玩帝王心术有点走火入魔了。

    淡然道:“草民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朱棣语气森然,杀意腾腾,目光如刀一般剜视着黄昏,“你敢说你不懂?知晓皇后微服夜游的只有你和妙锦,除了你还有谁能通知别人放火,妄图谋害皇后!”

    黄昏:“……”

    索性心一横,“皇后微服出游,陛下难道真以为就只有草民知道么,草民是去徐府才知晓皇后出了紫禁城啊!”

    疯狂暗示朱棣。

    知道皇后出游的人,也可能是紫禁城里的人,至少昨日在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