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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南唐李煜.相见欢》
暮色深沉,皓月悬挂中天,覆雪在月光的辉映下,清冷的光泽也将这尘世映照的如晨曦般,若不是那寒风悲拗呼啸不止,若不是风波亭那千古奇冤,绍兴十二年的腊月,或许只是一个临近年关的祥和岁月。
缥缈的云海随着九天罡风的吹拂而变幻无常,穿梭而过的祥云与璀璨星光的辉映下,瞬息便是万里之遥,这诸天星辰的轮转本就蕴含着大道的至理,而此刻归心似箭的包文正,却顾不得去参悟其中的奥妙......
今日与蟠桃宴上大放厥词,不过是仗着青萍剑虚张声势罢了,若论道行和神通看似也是大罗神仙,但却因为名列“封神榜”上的天庭四御,那是与位份相匹配的道行和神通!
今日在蟠桃宴上与诸天神佛当面,对王母娘娘出言不逊,若是那诸天女仙之首在那“封神榜”上做做手脚,以包文正今日的凡体肉胎,纵然参悟了《上清大洞真经》上卷,要想跋山涉水的返回凡尘俗世之中,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头顶深邃的苍穹,一路梦幻而璀璨的星光相伴,眉清目秀的少年郎驻足祥云之上,便是渊沉岳峙的不怒自威,随着“腾云驾雾”而依稀得见了熟悉的凡尘,心中的惧意也未见有半分转圜。
那依旧是万丈云巅之上,包文正清晰的感知到了星光的消散和疏远,本是圆转如意的道行和神通也逐渐的消弭,足下的祥云也逐渐的飘散……
虽说若是施展出与峨眉仙门中修炼的《裂天剑典》之剑诀,这燃眉之急便可迎刃而解,但包文正决计不敢拔出青萍剑驻足其上,施展出那“御剑飞行”的法门,毕竟此物曾与南天门外,得天庭几近三百路正神的叩拜,乃是截教通天圣人的随身佩剑!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这与百莽山中从燕赤霞处威逼利诱得来的功法,已然数次解救了包文正的危难,时值此刻别无他法之下,唯有一声轻喝,将这《乾坤借法》再次御施了出来。
浓郁的仙灵之气犹如惊涛骇浪,铺天盖地的挤压过来,那身形一个踉跄之后,便自万丈云巅之上,当头扑向了凡尘俗世之中......
寅时,静谧的西湖之上,画舫依旧不畏严寒的徜徉其间,其内的莺声燕舞的靡靡之音,引来放浪形骸的欢歌笑语,若能品尝着杯中的醇香美酒,远观着西湖断桥上的雪景,怀中揽着凹凸有致的娇躯,普天之下恐怕再寻不出更风雅之事了。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廷花......”
张玉堂饮胜了杯中的水酒之后,便故作不胜酒力的推门而出,置身与凌冽的寒风之中,目睹断桥之上的孤寂且唯美的雪景,想起风波亭这“莫须有”的千古奇冤,聆听着画舫上的莺声燕舞,心中的悲愤和凄凉自是不言而喻,言道:“浮生若梦,为欢又有几何......”
张玉堂相貌不凡且是风流倜傥,如今已然二十有余,为求功名尚未婚配,虽苦读诗书却屡试不第,好在乃是杭州城南张员外家中的独子,家境殷实不虞吃穿,同窗好友皆是非富则贵,与今夜受邀前往西湖赏雪,并赴这岁末诗会。
“咦......”
张玉堂眼见那远处的水面之上,似有一团黑影随波起伏,定睛凝神仔细望去,不由得悲从心来,喊道:“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西湖本是平湖万里,溺死之人时常有之,但从风波亭这千古奇冤之后,则是愈演愈烈,多少读书人,只因人微言轻无法面见天颜,唯有相邀投湖明志,抨击朝廷昏庸无道,以全读书人的气节,着实可敬可佩!
这跌落与西湖之中的不是旁人,正是与天庭回转凡尘的包文正,只因天道完美无瑕,那《乾坤借法》所牵引来的仙灵之气委实波涛汹涌,凡体肉胎根本无法承受其重,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与肉体千疮百孔并岌岌可危之际,散去了《乾坤借法》神通,跌入了这西湖之中。
仗着体内第九重《明玉功》的精纯真气,才不致与在这寒冬腊月的湖水之中,被生生的冻得昏厥过去。
面色苍白的无一丝血色,黏湿的衣衫贴在身躯上,那刺骨的寒意不住的往骨髓里面钻,这画舫之上也备有了姜汤,待那飘着姜丝的汤水灌入了腹中之后,包文正这才感觉到了一丝暖意,身躯却依旧疼痛难忍,只能与这船舱的地板上冒着冷汗,不断的痉挛并抽搐着。
福兮祸之所伏,褪去了中天北极紫微大帝的位份之后,没有了相匹配的道行和神通之后,怎能去涉足那盘根错节的天庭纷争之中,难道就凭着那一柄青萍剑吗?
若是手掌青萍剑者,便是碧游宫中的截教首徒,为何金鳌岛至今无人前来相迎?
金鳌岛碧游宫昔日万仙来朝,那是何等的气吞寰宇,如今不也一样的势微了,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又岂是今日力所能及之事......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如今便涉足三教纷争,委实过早了!
“吱呀”一声,那船舱的柴门被推开了,小厮手提灯笼满面谄媚的笑容,将那相貌不凡,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引了进来。
“若不是张公子救了你的性命,你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那小厮将这灯笼斜插在舱门之后,依旧大献殷勤的言道:“你这可是出门遇贵人,救命之恩虽说张公子未必在意,你今生若是报答不了,来世可要结草衔环......”
虽说施恩不望报,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故而张玉堂这才着小厮相引,与这船舱之中探望这落水之人,这少年身上的长衫乃是蜀锦所制,此刻虽是面色苍白,席地而坐如贩夫走卒一般,但却是宠辱不惊,自有一股威仪,仿若王公贵胄!
“救命之恩言不上,援手之情,日后定有相报!”
这天庭之中的诸天神佛或出自三教门下,如昭惠显圣二郎真君杨戬,如托塔天王李靖,如三坛海会大神哪吒;或来自西天灵山,如南极观世音菩萨,如文殊菩萨,也如普贤菩萨;也有那九天十地的福德散仙,如赤脚大仙,也如那中央黄极黄角大仙;这天庭之中明面上以玉帝和王母为尊,实则不然,自这蟠桃盛宴之上便可见一斑,更可谓是盘根错节......
包文正殚尽竭力本就是抽茧剥丝,与细细揣摩之际,被这小厮无端的打搅了思绪,心中虽是不悦,却是喜怒不形于色,平淡的说道。
“在下张玉堂,未请教公子?”
张玉堂心中错愕,却也未曾当面流露出来,虽是寒冬腊月但依旧手持折扇,此刻拱手行礼,相询问道。
“在下庆余堂许仙,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请张公子遣人前往钱塘县许家,告知我妻白素贞......”
包文正肉体凡胎难以承受浩瀚的仙灵之气反噬,此刻犹如风中残烛更是强弩之末,语调也逐渐的微弱下来,身躯的痉挛和疼痛也是越发的难忍,唯有强自振奋着神智,知晓唯有家中的贤妻白素贞,方能有回天之力,言道。
“我这就派人前去报信!”
张玉堂眼见这少年郎面色越发的苍白,语调微弱,身躯不时的痉挛和抽搐,方知刻不容缓,忙开口应道。
包文正那双眼之中乍现了两点清光,霍然回首的注视着那甲板之后的西湖之上,苍白的脸色瞬息便是冷峻之极,那冷汗顺着面颊便淌落下来,疾言厉色的断喝道:“快去!”
常人自是瞧之不见,与这画舫外的寒风呼啸之中,那宽大的长袍与风中飘摇,那久未谋面的故人,便静静的漂浮与空中......
九幽涧一别经年,黑白无常依旧是别来无恙!
身材高瘦犹如竹竿,那惨白面颊之上的笑容千载未变,那高尖的长帽之上更有“一见发财”四个大字,以殷红血液所书。一把白色用人头为两端腿骨为身的白色大棒,一块尺高的令牌上书“勾魂夺魄”四个大字,不是地府的白无常又是哪个?
矮小之极却又身宽体胖,肤色之黑犹如黑炭一般,乍一看彷如粗瓷水缸一般,那高尖的长帽与黑衣浑然一色,也以殷红血液所书的“天下太平”四个大字。左手手持用人头为两端腿骨为身的黑色大棒,右手中拿着一把足有腕粗的锁链,那锁链泛着黑光,锁链的一端捆绑着数个魂魄,正是地府的黑无常!
那纷乱的思绪犹如浪潮翻涌,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准,紫薇大帝虽是统御酆都十殿阎罗,但自失了相匹配的道行和神通之后,想必那封神榜上已然除名!
忍住身躯的痉挛和不时的抽搐,自怀中取出了那乌光内敛的“金刚琢”,置于掌中虚张声势,只盼这黑白无常识得此物的来历,不要逼得自家鱼死网破,以强弩之末的残破身躯,再施展《乾坤借法》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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