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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用膳

    “师姐...你是有...有小宝宝了吗?”我轻声细语的说道,仿佛声音再大一些,便会惊醒某些莫须有的情绪。

    师姐缓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以手轻轻抚摸着小腹,眼中的感情说不清是温柔,还是遗憾。

    反倒是适才送药的婢女巧笑嫣然的道:“王妃有孕已四月有余了,前几日王妃害喜得厉害,请太医来问诊。太医说了,照他以往的经验,王妃日后诞下的八成是个小世子呢。”

    我不由得与叶云祁对视了一眼,此刻听到这个消息,我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师姐,荣安王他...他对你好吗?”犹豫片刻,我吞吞吐吐问出了这一句话。

    谁想师姐还未回答,那婢女又笑道:“姑娘问的这是什么话,殿下王妃自然是很好的。自王妃嫁入王府来,殿下哪日不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上怕撒了。知道王妃爱吃雪梨,殿下便特特派亲卫队去云南寻;知道王妃自幼住在深山,受不得夏日的炎热,便特命人在入夏之前建好了这座别院。殿下对王妃的心思,是我们这些下人看在眼里的,并不比坊间那些流传的佳话少。”

    师姐听了这一袭话,淡淡的叱责她:“多嘴。”

    我却不由得久久愣住。

    我曾经以为,秦乾朗那样的男子,本就如飞花飘絮一般的浮华,就算他欢喜师姐,大约也只是因为一时的新奇。待得时间久了,初识的热情逐渐淡去,再倾城精致的容颜也会厌倦,他又哪里来的从一而终的真心呢?

    所以我惴惴不安,时时为师姐感到忧心不已。却不曾料到,他在给她衣食无忧生活的同时,也不忘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原来,他待她,这样好。

    她过得这样好,甚至有了他的孩子,在外人看来,这已是神仙眷侣的一对了。

    既如此,那大师兄呢?

    那一封泛黄的、力透纸背的信,又该如何自处?

    我越想,越觉得心中一直存在的某种希翼开始渐渐破败。从前四个人一齐在太和山上无忧无虑玩耍的日子,大约再也不会重来了罢...

    待我回过神时,我听见师姐一直在唤我的名字。

    她见我终于看向她,眉间隐有一丝担忧:“你怎么了?适才唤你那么多声都...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师姐,我可不可以在这里住久一点?我想,我想看着你的孩子出生。”

    叶云祁听了这句话,忽然不动声色的看了我一眼。

    “自然可以,这里也是你的家。你们想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师姐温柔的笑着,看向我的眼中怀有无尽的疼爱。“只是有一点,需得立即写信禀明师父你们近况,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好。”我应了一声,随即坐回软榻上,又弯了腰,小心翼翼的将头倚靠在师姐的膝上。

    师姐边笑,边用手指梳理着我的乌发,“你都多大了,还当着别人面撒娇,羞不羞?”

    “不羞不羞,我才不想长大呢...”我静静闭着眼睛,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师姐,清儿真的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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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叶云祁的房间被安置好之后,很快即有婢女唤我们去侧厅用晚膳。

    来到侧厅一看,才发现原来那个嚣张跋扈的纨绔王爷也在其中。

    除去白日里的锦衣华服,他一袭简袍不着雕饰,还颇有点清雅俊逸的风仪,看上去也不那么十分讨人厌了。且他看向师姐的眼光也总是温柔平静,那种眼神与太和山下酒馆瘦老板看胖老板娘的眼神是一样的。

    但王爷始终是王爷,永远变不成普通农户女子的夫君,在秦乾朗将将坐下大袖一挥,温和说了一句“今日有朋自远方来,又是家宴,大家都不必拘束,尽管自在些”后,很快就有人来打破了这个看似温馨的场面。

    侍卫林志在门前躬身抱着拳,模样很恭敬,“殿下,王府有客拜访。”

    秦乾朗给师姐夹了一箸菜,连头也懒得抬:“有客?打发了即是,你没长眼睛,看不到本王这里也有客人吗。”

    林志背脊更弯了一些,垂首道:“殿下,那客不一般。”

    秦乾朗挑了挑眉毛:“怎么个不一般?”

    林志垂首沉默了一会儿,方启口道:“殿下,是宇...”

    一个“宇”字还未说完,便见秦乾朗已将手中的玉箸放下,并温言对师姐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去去就回。”

    说罢,便起身徐徐离去。

    师姐见他既走,便也遣散了侍奉的婢女,道是许久未与我们相见,只想说两句不顾忌的话。

    待那些婢女也一一离开,我终于憋不住好奇之心,问道:“什么人这么大排场,竟让秦乾朗如此不可一世的人也改主意?”

    我看向师姐,师姐摇摇头,只道:“他政务上的事情,我是从不关心的。若说是他有什么故人,我也并不了解。”

    叶云祁埋头啃完一只鸡爪子,才不急不缓的说道:“这么好猜都猜不到,你们两个真是蠢一块去了。”

    我瞪着他眼睛冒火:“话别说得太满,你这么说是已然知道是谁咯?”

    他摇头晃脑:“自然,自然。”

    我忍着想要给他一个爆炒脑壳的冲动,尽量不动声色的道:“你且说说看。”

    他以手巾抹干净手指,再慢悠悠的支着个下巴望着我,嘴角的笑容很无害:“剥个虾给哥吃,哥就告诉你。”

    “......”

    无耻....

    我在心内念了十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才从牙缝里逼出一个笑容,恨恨从盘中拿起一只虾开始剥。

    “喏!”我将手上那只面目全非的虾递了过去,咬牙切齿的道,“现在可以说了罢!”

    他满意一笑,继而一伸头,竟就着我的手就将那虾吞了过去。那一触而过的温热使我怔了一征,随即立马将手缩了回来。

    师姐掩嘴吃吃笑了一阵,方才道:“好了师哥,你就别逗清儿了,再逗她该生气了。”

    叶云祁置若罔闻,仍然慢吞吞的咀嚼那虾,甚至表情十分**的道了一句“好虾,好虾”,然后才在我刀子般的目光下启口说道:“此人既能直奔荣安王府不经通报,证明他与秦乾朗必然是认识的,关系大概还匪浅。但他二人也必不会是单纯的旧友,因为若是朋友,秦乾朗不必对他如此忌惮。况且最重要的是,此人名讳里还有一个‘宇’字...”他话尾长长的拖了一段,眼光落在我面上,“放眼天下,名讳里有‘宇’字且能与荣安王平起平坐甚至更高于他点的,又有几人?”

    我兴奋的迎上他的眼神,眨巴了两下眼睛:“几人啊?”

    叶云祁:“.......”

    不知为何,他看向我的目光忽然变得鄙夷了。

    “师哥说的,莫不是...”师姐沉吟道,“宇文澈?”

    叶云祁点点头,看向师姐的目光中流露出赞许的神色:“还是咱们雪霏聪慧,玲珑水晶般的心思,一点就通透。不像某些人...”他边说着,边睨了我一眼,叹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听出他又拐着弯的在骂我,我忍不住在桌子底下用腿狠狠踹了他一脚,并且无视他呲牙咧嘴的表情,只道:“光说个名字有什么用,这宇文澈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宇文澈都不知道,真是无知又可怜...哎哟哟哟,疼,疼!风清冉,你轻点,你这是谋杀亲师兄啊。”

    “好了,你们别闹了,当心把桌子掀翻,那可没得吃了。”师姐无奈的摇摇头,又笑道,“清儿自小长在太和山里,平日里又甚少得机会下山,不知这些风云之事也属正常。宇文澈是当今国相,举国上下只怕没几个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国相?他很厉害吗?”我叼着筷子歪着头道,“他是好官,还是坏官?”

    师姐给我衔了一粒肉丸子,缓缓道:“国相是百官之首。宇文澈年仅二十便坐上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除了宇文家尊贵的世袭身份,更因其人有惊才艳艳的谋智。至于说他这个官做得是好还是坏...”

    她半晌没有说话,叶云祁便接着她的尾往下说道:“至于他是好是坏,身在朝堂哪有那么多是非黑白可以论断,何况,这也不是咱们这些平头小百姓该妄议的。吃菜吃菜,风清冉,这个丸子你还吃不吃?不吃我......”

    “你敢!”我以掌心死死护住瓷碗,并死死盯住他不让他有可乘之机,“你有毛病啊!这盘子里还有那么多,怎么偏偏要来抢我碗里的?”

    叶云祁眯了眯狭长的眼睛,很无害的笑道:“因为我觉得雪霏师妹亲手夹的,大概会比较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