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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一唯师太

    赵夕阳问:“师太,于意云何,如来有天眼不?”

    无恶答道:“如是,施主,如来有天眼。”

    赵夕阳问:“师太,于意云何,如来有慧眼不?”

    无恶答道:“如是,施主,如来有慧眼。”

    赵夕阳问:“师太,于意云何,如来有法眼不?”

    无恶答道:“如是,施主,如来有法眼。”

    赵夕阳问:“师太,于意云何,如来有佛眼不?”

    无恶答道:“如是,施主,如来有佛眼。”

    赵夕阳惊喜道:“佛有五眼,但弟子还是不懂其意,师太可否为弟子解惑?”

    “可也!”无恶娓娓道,“一切人尽有五眼,为密所覆,不能所见,故我佛除去迷心,即五眼开朗。念念修行般若波罗蜜法,初除迷心,名为第一肉眼。”她说完看着赵夕阳,怕他没听懂。

    赵夕阳想了想道:“就是说除去迷心,就是拥有了肉眼对吗?”

    无恶迟疑了下,勉强点头,接着道:“见一切众生,皆有佛性,起怜悯心,是名为第二天眼。”她又等赵夕阳慢慢消化,并不急着往下讲。

    赵夕阳沉思道:“就是说,能体会到众生的佛性和怜悯心,就可以拥有天眼对吗?”

    “阿弥陀佛。”无尘点点头,虽然觉得赵夕阳在理解上还不全面,但一个普通人能理解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了,就接着道,“痴心不生,名为第三慧眼。”

    这句倒是简单,赵夕阳表示明白。

    无恶道:“著法心除,名为第四法眼。”

    “著法心除?”这个赵夕阳就不懂了,问道,“这句是什么意思呢?”

    无恶道:“不可说,不可说,一说既是错!”

    好嘛,白问了。赵夕阳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师太请继续。”

    无恶道:“细惑永尽,圆明遍照,名为第五佛眼!”

    这句就更深奥了。赵夕阳挠了挠头,问道:“那师太有五眼吗?”

    无恶捻着佛珠,老半天才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阿弥陀佛。”

    赵夕阳不懂佛学,按照他的理解,这偈语用在这个地方,应该是:我若说有是着相,我说没有是也是着相,所以无论有没有,我们都不该去追究它,一切顺其自然,那么,该有的时候,它就自然有了,而不该有的时候,它也不会出现。

    赵夕阳闭目想了想,问道:“师太,这个可是出自《金刚经》?”

    “是的施主!”无恶点头。

    赵夕阳终于确定,春闺魔镜里的术语果然是出于佛经,而且是《金刚经》,自己想要彻底领悟春闺魔镜,看来还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那本金书,这可要了老命啊!

    “师太,这四句偈语应该是我佛如来在金刚经中说的最后一句话吧?”就在赵夕阳沉思的时候,有个女性香客出声问道。

    无恶道:“阿弥陀佛,正如施主所说。”

    女性香客疑惑道:“师太,弟子每日早晚诵读一遍金刚经,今日才发现我佛如来屡次在金刚经中提到有四句偈语,这令弟子很疑惑,因为我没找到我佛如来所说的那四句偈语在哪里?”

    “阿弥陀佛!”无恶赞赏道,“看来施主是个诚心向佛之人,不然,问不出这个问题来。”

    女性香客合十行礼道:“请师太为弟子指点迷津!”

    无恶点头,解释道:“我佛如来所提到的四句偈语,并无实相,而是非空亦有,亦有亦空,假如一定要追究是哪四句偈语,那就是自己生了法相……”

    赵夕阳正听得入神,无尘忽然走了进来,对赵夕阳道:“赵施主,住持有请!”

    “哦……”赵夕阳忙爬了起来,和张玲玲对视了一眼,点头道,“请师太引路。”

    “阿弥陀佛。”赵夕阳刚一出殿,无恶就有些惊疑地喧了声佛号,因为在她的记忆里,住持是很少见客的。

    赵夕阳想彻底研究春闺魔镜,就必须积累一些佛学,没有一个老师指点肯定是不行的,就问道:“无尘师太,贵奄中谁的佛法最高,是住持师太吗?”

    无尘口喧佛号,放缓脚步盯着赵夕阳问道:“难道赵施主还想研究佛学?”

    “嗯!”赵夕阳点头道,“倒谈不上研究,就是想多了解一下佛家知识,以修身养性。”

    “善哉善哉!”无尘颇为欣喜,含笑道,“那施主应该知道佛家四句经典偈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吧。你问谁的佛法最高,那就是还没有领悟到佛家的经义。”

    “唔……”赵夕阳想了想,明白了,“师太的意思,佛法的高低只是一种着相的表面现象,只有诚心向佛的人才是佛法最高深的人对吗?”

    “施主果然是聪慧异常,悟性奇高!”无尘是真的想不到赵夕阳这么快就领悟了自己的意思,连连点头道,“想我六祖慧能,他从未读过一天书,从不认识一个字,但却能接替五祖之衣钵,领悟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最高佛法,成就无上正觉正道,说到佛学,你能说他不高深吗?那为何一字不识的佛门弟子反而是佛法最高深的人?”

    “多谢师太点化!”赵夕阳暗中苦笑,自己可不是成心向佛的人,自己就想多弄懂一点佛家知识,这个看似有点矛盾,但细细追究起来,还真没有矛盾的地方。

    无尘含笑道:“赵施主若诚心向佛,贫尼倒可为你向佛祖引荐一下。”

    “如此多谢师太了。”赵夕阳也觉得这老尼姑道行挺深,打蛇随棍上道,“呵呵,那弟子就拜师太为师吧,师傅,请赐弟子一个俗家弟子的法号!”

    “善哉,善哉!”无尘略一思忖道,“轮辈分,你若是我的弟子,当是慧字辈,而你智慧天生,不如就叫慧生吧!”

    “敬谢师傅!”赵夕阳当即到头下拜。

    张玲玲急了,揪住赵夕阳惶恐叫道:“你个没良心的,你不会真的想出家吧,你敢出家,我……我非杀了你不可!”

    “女施主勿优!”无尘扶起赵夕阳,安慰张玲玲道,“慧生有红尘牵绊,七情未绝,是不可能出家的!”

    “真的吗?”张玲玲还是担忧地盯着赵夕阳。“那……那你都给他取了法号了。”

    “这是佛缘,阿弥陀佛!”

    “我说小妞,这是俗家弟子的法号好不好,又不是真的出家,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总之,总之……”张玲玲总之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总之这法号不好听,难听死了,没有夕阳好听。”

    “阿弥陀佛!”赵夕阳有板有眼地喧了声佛号,摇头晃脑道,“罪过罪过!”

    张玲玲发飙道:“你再阿弥陀佛,我就揪死你!”

    汗了!

    连无尘都一脸黑线。

    到了主持的禅房,赵夕阳抬眼看见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尼姑(汗到神经错乱,尼姑居然有胡须,难道是人妖?),形容枯槁地跏趺在蒲团上,一手敲木鱼,一手翻佛经,口中念念有词,见赵夕阳三人进来,她也不理会,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这老尼姑恐怕有八、九十岁了吧,莫非耳聋眼花了?赵夕阳如是想。

    “住持师傅!”无尘上前禀告道,“弟子把赵施主带来了。”

    老尼姑仍然不闻不问,心无旁骛地念她的经。

    无尘也不奇怪,请赵夕阳二人坐在蒲团上,介绍道:“这位就是贫尼的梯度恩师,三台奄的住持师太,法号一唯。”

    一唯?这法号好古怪!赵夕阳象征性地向一唯住持合十行礼,见无尘闭目不语,自己也只得耐心等候。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就连张玲玲都很不耐烦的时候,赵夕阳的目光却落在了墙上的一幅字画上,这字画写的是一首偈语,很长,共三十二句,看年代已经有些年头了,纸张灰白,字迹昏暗。

    一切万法皆非真,不要颠倒看作真。

    若是当作真实看,此见完全不是真。

    若能自心视得真,离了假相即是真。

    自身不能离假相,即已无真何处真。

    ……

    当中午的佛钟敲响的时候,一唯师太的经书刚好翻到最后一页,钟声一停,她也刚好诵读完经文,时间拿捏得不早不晚,看来,这种规律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是做不到的。

    “阿弥陀佛!”一唯师太抬起头,混浊而深邃的眼睛落在赵夕阳脸上,手捻佛珠道:“施主好相貌!”

    “师太是在说弟子吗?”赵夕阳发现她虽然是看着自己,但目光却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无尘忙道:“我师傅天生盲疾,眼睛是看不见的。”

    “啊?”赵夕阳有点吃惊了,他知道,瞎子的听觉十分灵敏,有些厉害的瞎子,甚至比有眼睛的人看到的东西都多,很显然,这个老尼姑就是属于这种人。忙道,“师太过奖了,不知师太唤弟子来有何见教?”

    “阿弥陀佛!”一唯师太道,“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贫尼有一事不明,望施主指点。”

    “啊?不敢!师太有话请讲。弟子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赵夕阳还真吓了一跳,这老尼姑佛法高深,居然要自己指点,看来是另有深意啊!

    一唯闭目沉思起来,良久才道:“施主,为何人有善恶之分?”

    这是话中有话了?赵夕阳考虑良久道:“佛曰:人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

    “善哉!”一唯颇为满意,问道,“施主,何谓因果?”

    赵夕阳若有所悟,答道:“佛曰: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一唯接着又问:“何谓对错?”

    赵夕阳考虑良久道:“无所谓对错,只在天地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