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夫人点头说道:“仁清师父,有话请讲!”
“你与这位范壮士将我们庵内的姊妹先行救走,我与这位化公子最后再走如何?”
“不行,仁清,你必须先走!”住持急忙走过来说道。
“师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日之事是早已注定了的,你我都不必强求!”仁清倒是心情平静的回答她。
“可是你----你也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啊。”住持有些焦急的说道。
“师姊照顾我已经够久的了,是时候让仁清自己做主一回了罢。”仁清说罢,走到韦夫人的面前,突然双膝跪倒,给韦夫人磕了一个头,韦夫人吓得急忙将她扶了起来,“使不得,这可使不得,仁清师父,请您起身讲话。”
“夫人,你我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我仁清有一事需要夫人帮忙。”
“有话请讲便是,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替你去做。”韦夫人急忙答应道。
仁清自怀中拿出一封信,递到了她的手中:“此信我早已经写好了,原本上次就要交到夫人手上,只是我心中还犹疑不定,当时未拿出来给夫人----今日我该了之事都已经了了,此信就拜托给夫人。”
韦夫人此时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不明白这位仁清大师此话是何意,仁清嘴角边带着一丝宽慰的笑容说道:“此信还要麻烦夫人,到时一定交到我至亲之人手上。”
“至亲之人?”韦夫人看到信封上根本没写收信之人,浑然不知这收信之人究竟是谁?
“这是一封信中信,到那京城大乱之时,请夫人打开后,自然可以看到收信之人。”仁清此时终于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她叹息一声,这叹息声中带着一丝的欢喜之情。
“师姊,快跟随韦夫人一同逃出去罢,这庵中是越来越危险了。”仁清转身对住持说道。
“仁清,你----你可是真的已经想好了?”住持此时已经明白,仁清主意已定,是不会再回头了。
仁清微微一笑:“佛祖曰:‘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
“仁清------”住持师太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修为,她只是把眼前的仁清当作了自己的亲姊妹一般,此时面临生死离别,自然是万般的不舍。
“仁静姊姊------好多年没叫你的名字了,今日我再叫一次,还有仁安小妹,你们路上千万要小心,莫要碰到坏人。”仁清此时反而不想流眼泪了,她背过身去,不去看她们。
范钧先将奶娘与韦夫人送出了后窗,然后将众位师太一个一个送出窗外,待他转过身来之时,正碰上元湘恶狠狠的眼神,此时他顾不得与这位元将军的私人恩怨了,他此时最重要的任务便是送韦夫人出庵。
“师太,你们先委屈一下,我将夫人她们送至安全地带,便回来接你们。”范钧轻声的嘱咐仁清与元湘。
“不要回头!范钧,你千万不要回头!”仁清急忙拒绝道。
范钧怔了一怔,以他的身手,再多救两个人出去根本没有问题,况且那位元湘身手也是极好,两个人完全可以将仁清师太带出去。
仁清走到范钧的面前,轻声说道:“刚刚我与师姊,讲的便是佛祖拈花一笑的故事,我们彼此心意相通,她已经明白我的心意了,所以你们不需要回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便是。”
“可是师太------”
还没等范钧讲完,仁清突然张开双臂,将范钧抱在了怀里,范钧傻傻的呆立当地,不明白这位师太为何今日行为如此的奇怪。那站立在一旁的元湘,也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仁清师太此举也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过了一会儿,仁清才对着他轻声说道:“好好活着,待你回家见到你娘亲之时,告诉她------我,终于悟道了。”
范钧听到此话后,如同遭受晴天霹雳一般,他震惊的望着眼前的仁清,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仁清转过身来,对他说道:“快走!”
范钧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元湘在一旁着急了,她走上前来:“你还不快走,等着那位何将军进来抓你吗?”
范钧只得翻身出了后窗,带着韦夫人她们悄悄来到了后门,他悄悄将门栓拉开,闪身出门,将门外的两名守卫打晕在地,便带着韦夫人他们急匆匆的赶往山下,此时他只想快些带着韦夫人与张山大人会合。
他们刚刚走到半山腰,一队黑衣人骑着快马,正迅速的赶上山来。范钧看到他们的打扮,心中一惊,这些人绝非善类,若是再遇上如何征那般如狼似虎之辈,自己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带她们安全离开了。
“你们是何人?”黑衣人的首领是位五旬开外的老者,他看到韦夫人一行之中的尼姑,突然停下来,厉声喝问道。
“我们是山上掩翠庵中的师父们,只因山上来了恶徒,我们没有办法,只得逃了出来。”仁安师太急忙回答他们。
“仁清师太呢?仁清师太在哪里?”那人正是宇文都,自上次从掩翠庵回京之后,他心中一直放心不下,便派人日夜在庵外守候,何征带领羽林卫闯入庵中之后,那二人便飞鸽传书将信息传给了他,他听闻后心中大急,若何征抢在自己的前面找到了仁清,只怕日后自己所有的计划都会付诸流水了。
“仁清师太被那位将军困在了庵堂之内,我们正想办法救她出来。”韦夫人急忙答道。
宇文都脸色一变,他顾不得详细询问这些人,便率领人马急急的赶往庵中。
何征在院里,突然听到庵堂之上变得极为安静,便走到门口,想要推门进去,他一推之下大吃一惊,只见门已经拴上,而且庵堂之内的几案也抵住了房门,看来里面之人是做好上反抗的准备了。
“你们想造反不成?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统统给我走出来,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何征阴沉沉的喊道。
仁清与元湘二人,搬完几案后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们坐在几案旁,正在喘息之时,听到了何征气急败坏的叫喊。
“一柱香------时间够久了,化生姑娘,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仁清突然莞尔一笑,转头问道。
“啊?!你怎么知道我------我不是------”元湘没想到仁清居然看得出自己是个女孩子,一时语噎说不出话来。
“你虽然唇上贴了胡子,可是你颈中没有男人的喉结,声音也比那些男人人要清脆一些,手上虽然有力,但是指形纤细,终归不是男子的手。”仁清没有等她反问,便将元湘身上的破绽讲了出来。
“仁清大师您真是厉害,我一直以为自己的男装能骗得过你们,可是------您还是看出来了。”
仁清淡淡笑了笑:“化生,你想不想听我讲故事?”
“好啊,故事我当然喜欢听了。”元湘两眼登时放出光来。
“你不怕和我一起死去吗?”仁清轻声问道。
元湘愣了一下,才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会死,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仁清笑了笑,她与师姊提到了佛祖拈花一笑的故事,师姊那时便已经明白了,自己是必死无疑的了,而眼前的这位姑娘,却没有听懂这拈花一笑的故事。
“在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那时三姊妹之中我最小,大姊出嫁后半年,二姊也出嫁了,当时我感觉两位姊姊真的好幸福,两位姊夫又是格外的疼爱姊姊------那时的我,就想着自己也能嫁一个,疼我爱我的男子------化生,我那时,是不是好傻。”仁清想起当年之事,心中是又悲又苦。
元湘心情也突然变得沉甸甸的,她想起了化生,那个世间仅有的绝美女子,到死也没有得到一份真正的爱情,她的一生是如此的悲伤,元湘不知道那悲伤是可以传染的,直到化生死去之后,她心中时时会涌出一种让她止不住要流泪的感觉,她那时才明白,化生那深入到骨子里的悲伤,此时已经深深的嵌入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了。
“那日我与两位姊姊都在二姊家玩儿,大姊家中可没有二姊家里好,我一直喜欢二姊夫,大姊夫就喜欢弄刀弄枪,二姊夫不一样,每每我去到时,他便会弹琴给我听,我不听话他也只是笑笑不生气------性格比大姊夫要好很多,还喜欢送我一些好玩的小东西------”仁清想起从前的事情,眼中尽是柔情之色。
“那日怎么了?”元湘好奇的问道。
仁清听闻此话之后,脸色突然大变,她将头转向元湘,此时她双唇已经血色全无,眼神也变得极为可怕:“就像今日一般,有恶人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