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这个标题——《杰克•卡丹斯:除了‘汉克斯’,差强人意!》,哦,他还真敢说。”
“烂番茄上不超过40%的新鲜度,上映一个月的票房或许不如别人一部电影的首日?”
“说什么呢?”
文森特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发现他的好室友和经纪人先生居然和谐地站在一起——看一份娱乐板报。
菲利普兹原本不关心这个,至少在文森特和他相处的一个学期里,他鲜少关心娱乐圈的八卦,现在居然能够和弗兰克•道尔森先生“对答如流”。准确说,他们俩现在统一战线怼上了这部和《甜蜜十六岁》上映仅仅相隔一个月的青春片。
“嘿,我听说你当时差点就去演了《橘子郡男孩》?”弗兰克依旧在翻动着手里的娱乐报纸,头也不抬,随口问道。
“没有‘差点’,但是我必须得为它的导演说句话,至少卡丹斯先生把我推荐给了洛奇。”文森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金色的发丝尾端有些汗湿。
菲利普兹给他递上水,“所以?你的电影不到一个月就要上映了,为什么你这么平静?看看,人家还是影帝的儿子,一千八百万的成本下去,按照现在这个趋势下去,或许能够捞回成本的十之一二?”
弗兰克给了红棕色头发男孩一个赞许的眼神,这让菲利普兹眼睛越发亮了起来,“不过,我相信你,至少能够讨回两倍成本!”
“借你吉言了!”文森特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两条长腿自然地交叠着,但是他没有休息多久,就被道具组叫了过去。
休息区留下弗兰克和菲利普兹,弗兰克神色淡然地看着行程表,他正在准备再次联系老皮特,文森特近期因为频繁锻炼马术,身上的肌肉有所增加,但是整体体重却因为学业和训练同时进行有所下降。弗兰克需要让他的小艺人保持一个最好的状态,来参与人生中第一个首映式。
“你不需要回去上课?”弗兰克并不觉得一个一边忙着创业,一边还要顾及双学位的学生有这么多的功夫来远郊一个马场闲逛。至少他以前在英国上大学的时候,除了长假,周末都挤满了学习计划。不是每个人都像他带的文森特一样,天生具有某种学习技能。
菲利普兹摇头,“我特意空出时间来看文森特,怎么,道尔森先生不欢迎我吗?”
弗兰克这才想起,从头到尾,文森特的这位室友都没有正正经经地叫过自己的名字,如今一句“道尔森先生”却将两人的关系瞬间扯远。
“那么,请你向文森特转达一下我的问候。”菲利普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男人,他察觉得到现在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候。
等到文森特回来的时候,弗兰克依旧是那副表情,他再次提起了“气场不同”的话题。
“虽然我知道不大愿意听,但是我并不想我的艺人在星途甚至还没有明朗起来的时候,就爆出什么大新闻。”
文森特听着这一句眉头没问的话,瞬间会意,“我觉得你该去交个女朋友了,弗兰克。要不我去交个女朋友,行吗?”
“都不行。”经纪人先生将男孩身上的护具取下来,放到一边的椅子上,看了一眼对方微微汗湿却更加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脸蛋,坚定地说道:“我不会选择在现在交女友,而你,也不行。男孩,你已经分/身乏术,我不认为你每天跑马上课还有多余的精力花在女人们身上。”
“好吧,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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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首映、学年论文、期末设计全都挤到一块的时候,文森特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青春期的男孩女孩儿们多少有些婴儿肥,而文森特却瘦地让人羡慕:脸型小,没有欧美人惯有的有些窄的长脸,一个巴掌就盖得住整张脸。五官随着年龄增长不仅没残,反而蜕变地更加迷人。
当他穿着被老皮特吹毛求疵改了三次的衣服踏上红地毯边缘的时候,现场的闪光灯在一瞬间找到同一个方向——
“金发蓝眼——肯•洛奇什么时候有这种品味了?”
“或许他应该自打嘴巴,他的片子从来都是选用其貌不扬的演员做主角。”
“冲着他这张可以靠荷尔蒙征服英伦的俊俏脸蛋,我愿意在他身上花完所有的胶卷。”
两侧的记者和摄影师们低声交谈着,注视着一个看上去过于年轻的男人用不紧不慢的速度走完红毯,他站在了洛奇导演的身边。那位向来严谨肃穆的导演先生伸出双臂将年轻的男人抱住,并且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状态不错。”洛奇的手掌按在文森特的肩上,“之前的欧洲电影奖之所以没有让你过来,是因为现在这个平台更加适合你的第一次。”
是了,在去年就剪好的片子洛奇拿去参展。欧洲电影奖是一个成立年限不到15年的电影节,虽然不如戛纳电影节、柏林电影节和威尼斯电影节一样名声大噪,但是却有欧洲奥斯卡之称。欧洲电影奖的评选相比起其他三个电影节,更加具有专业深度和艺术权威。
而《甜蜜十六岁》还未上映,就获得了欧洲电影奖最佳导演、最佳剧本以及最佳男演员三项提名。就如同欧洲电影奖本身的低调一样,洛奇在电影正式上映前也保持着低调,他不是头一次获得奖项提名,心态早就平静如水。
而首次出演电影的文森特却是在十七岁的年纪就获得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影帝提名,电影史上并非没有更年轻的最佳男主角提名,但是在洛奇看来,文森特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想要一步步挖掘潜质的潜力股,不能因为年轻时的虚名摇摆不定,甚至是走上萎靡败落的道路。
虽然最后三个奖项的提名皆是落空,洛奇在遗憾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不消半个月紧接而来的就是戛纳电影节,导演先生又要开始担心了。
首映正式开始的时候,现场嘈杂的声音在影片最开始出现的星空中消失不见——有些暗但是却在一点一点发着光的天空,一个男孩的声音传来“还有谁想看吗?”
一群更小的孩子争先恐后地答道:“我——”
镜头晃动了两下,光亮照在男孩的侧脸,高高举起一只手,指向他的同伴“25便士一次,交给Pinball!”
两个男孩分工有序,三两下安排好了小孩子们看星星的顺序,对视一笑。
“看到大的那个了吗?那是木星。”
昏暗的画面跳转的很快,烟雾缭绕的酒馆里,两个男孩拎着布包四处兜售他们的“产品。”
“嘿女士,要一包香烟吗?它能预防心脏病?”
“兄弟,这能让你勃/起超过60分钟。”
有人对此不屑一顾,目不斜视地与人继续交谈,有人掏出皱巴巴的票子买一盒廉价香烟,或者所谓的“好药”。
底层社会,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生活方式,这两个半大的男孩用着看似微不足道的法子,快速赚着钞票。酒馆老板却不得不将这两个混子赶出去,男孩们竖着中指和店主对骂着离开酒馆。
紧接着,这两个小坏蛋不仅让货车倒车成功压倒了警察的执勤摩托,还乘乱顺走了警察的头盔,在街道上上演了一出追赶大戏。
如果日子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又何来“甜蜜”一说?
很快,电影就迎来了第一个“高/潮”。莱姆的母亲试图为了她那个干着“交易”的男友顶罪入狱服刑,而一心想要将破碎家庭黏合起来的莱姆无法说服这个在爱情中迷失自我的女人。而他和好友Pinball的生钱路也受到了最大的打击——他们终于踢到铁板。
比起Pinball的惊慌失措,莱姆大口大口地喘气,却依旧冷静——就像是早就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的一天,在别的孩子都还围着父母撒娇享乐的时候,却要考虑开始亡命天涯。
在场的观众多是专业影评或专业媒体人,哪怕看过这么多场电影首映,仍然会被洛奇的电影所折服:他的镜头仿佛已经融入其中,让人不得不跟随者电影之中的角色而动。
就像现在,当莱姆用那双像是盛满海水一样的蓝眼睛祈求地望着他母亲的时候,或许所有人心里都在想:谁能够拒绝这样的眼神?
一个毫无表演经验的少年向所有观影人交出一份这样让人惊叹的答卷,该赞叹洛奇调/教有方,还是该夸奖这位金发蓝眼的主演天赋使然?
剧情继续发展,终于“陷落泥潭”的两个男孩触碰着原本远离他们的东西,并且以此来兑换金钱。而莱恩报复母亲男友斯坦的计划也在一步步实行中,他已经无法回头。
“你要来点儿吗?”正在将“货”一点点小心翼翼卷入纸片中的Pinball问道。
莱姆抿紧嘴唇,目光虚浮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打火机,他拨弄着滑轮,打火机发出一道微弱的火光。
“不,”镜头贴近他的面部,男孩剪着贴近头皮的寸头,灿金色的头发仿佛像细碎的金子一样覆盖在他的头上。
“不能浪费,这批卖掉,我们很快就能够买下那个房子。”
莱姆垂下眼睫,深吸一口气重复道,“很快……”
屏幕之下观众们的心情远远没有主人公心中的那么期待——毒品交易,何况只是十五岁的孩子,一旦上手,他们怎么能够轻易摆脱?
不得不让人叹服的是随着剧情的深入,洛奇的深意镶嵌在莱姆的意志中被表现出来:幸福的人或许总有相似之处,但是不幸的人却各有他们的不幸的根源。
莱姆的不幸来源于他不完整的家庭,来源于他对母亲病态的迷恋和对母爱的依赖。
不管是为了兜售廉价香烟在大人之中辗转的莱姆,还是不得已深陷“其中”成为了那个不能轻易在白日露面的毒贩子,又或是在母亲再三从他们完整的“家”中逃跑时,想要将母亲追回来的渴望被爱的少年。
莱姆和Pinball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梦想:他们俩幻想着,在海边买一个房子,能够让两家人一起住进去,每天吹吹海风,钓钓鱼……
但是事情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观众和影评人们一次次心怀希望,他们紧紧地跟随者莱姆的脚步,却像莱姆一样一次次收获绝望——他和Pinball相中的、甚至已经付好了首付的那座小房子被母亲的男友斯坦烧毁,在绝望之中挣扎的莱姆决定为老大“做事”,来赎回自己的母亲和梦想。
看着莱姆更深地迈向“黑暗”,却义无反顾、冷静而压抑的样子,谁还记得这只是一个不满十六周岁的男孩?
好莱坞日记(13)
我坐在座位上,屏幕上放映着电影。
我身旁坐着的导演先生专注地注视着屏幕,他的目光包容而深邃。
我想他应该是满意的,弗兰克让我放宽心——因为这部电影并不在美国上映。
所以这和让我放心的联系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