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满京城说书先生都活泛起来了。原因很简单,玉佩派出府中的侍卫,用贴大字报的方式将之前几个月内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谷欣毕竟是快要三十岁的人了,加上只是忠义公的义姐而非亲姐,真正的皇亲贵胄自然也不会想着来向这么个老姑娘提亲。可她到底是个公主,平民百姓也不会痴心妄想。因而来提亲的基本都是些职位、权势不怎么高的落魄官员,再不然就是有功名的穷书生。稍微门第高点儿的,要么是鳏夫,要么是纳了七八个小妾的。
语言其实是一样很神奇的东西,同一件事,一两个字的差异,表达的结果就是千差万别。打个比方,继子继女殷勤照顾病危的继父,你可以说他们是孝顺,也可以暗指他们谄媚献殷勤。
在玉佩有心的引导下,加上她本人的民望,京城民众的怒火都被挑了起来。谷欣公主成了被欺凌的可怜孤女,来提亲的人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原本民众对于玉佩放狗撵媒人还有些意见,现在已经一边倒地支持玉佩了。
提亲的人中有个破落男爵,是个老鳏夫。都快六十岁了,色心却一点儿都没减,院子里小妾、通房无数。知道了慈和公主的事情,想着这么一个老姑娘肯定是嫁不出去了,与其暴殄天物不如便宜了他,就找了媒人婆上门提亲。玉佩直接放狗把人撵走了。他心里气不过,又不敢惹玉佩,就躲在府里说了些侮辱谷欣的话,却被暗卫听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他们府中大大小小都不敢出门了。下人们外出买东西都要遮脸,一旦给人认出来那肯定是一通好打,东西也买不到(因为没人肯卖给他们)。
与此同时,玉府中也光明正大地放出了话,再有不知好歹的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京城百姓深感玉佩对义姐情深意重,对她大加褒扬。
一时间,玉府大门终于消停了。
谷欣端坐在椅子上,表情有些局促不安。几度欲言又止。
玉佩正在对面批阅奏折,头也不抬地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谷欣的身子抖了抖,脱口便道:“玉佩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
“……”玉佩停下笔,默默地看向了她。
谷欣猛的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东西,恨不得拍自己两巴掌。叫你没脑子!
昨天晚上,她反复解释说自己相信玉佩的话,不用证明了。可玉佩却是来了劲,非要她检查。她万般无奈,只能涨红了脸,硬着头皮上了。可她到底是个黄花大闺女,又没有什么经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
自那以后,她见着玉佩总觉得万分尴尬(只有她尴尬)。
“玉佩,我……我……”谷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脑子飞快地运转着,想找个法子弥补刚才的口误。
“一言为定。”玉佩看着谷欣,一字一句道。
“我……什么?”谷欣愣住了。这话,是什么个意思?
“怎么,刚说出口你就想不认账了?”玉佩的一侧眉毛瞬间挑了起来。
“不是不是,我没想不认账……”
“那就这么定了。”说罢,玉佩扔了一本书给谷欣,起身捧着肚子离去了。她该活动活动了,同时也要让谷欣好好消化消化。
表情淡然,心里却暗自给自己比了个V。
“宫廷野史?”谷欣一连茫然,玉佩给她看这个干什么?
玉佩本来是想着徐徐图之,让谷欣永远留在她身边。然而,一方面络绎不绝的媒人婆刺激到了她,另一方面越来越大的肚子也让她感觉到了不安。由于怀孕的关系她整个人都无法避免的胖了一圈,人也不似从前漂亮。再者,这个孩子一旦出生,自己和谷欣之间的关系多少会受到点儿影响的。
处于种种考虑,她最终选择了快刀斩乱麻,迅速将这个“傻大姐”拿下了。
谷欣的确很出色,奇门遁甲、武术兵法样样精通。但比起闯荡多年的玉佩,她这个长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的“小”姑娘说到底还是嫩了点儿。
到了厨房,拿起一块点心开心地吃了起来。这下子,自己可以彻底安心了。
另一头,上官老爷虽说让了三成生意给玉佩,可自己终究也没有吃亏。因为玉佩加强了和他之间的生意往来。
玉佩将谷欣做的点心交给了大厨,让他们研究。事实上,古代人从来就没有缺少过智慧,他们需要的往往只是一个新的方向,一个新的思路。一旦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剩下的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了。
于是乎,各式各样新奇古怪的点心横空出世了,受到了京城人士的纷纷喜爱和追捧,并逐渐传播到了周边地区。玉佩还联系了北方的郑佳,让她将点心传到了皇甫王朝。
上官老爷也由此获得了更高的利润。
这一晚,玉佩收到了四妹念欣的飞鸽传书,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微笑:“老家伙,终于让我给逮到了。”
东宫
“啪”的一声,李良媛将一个花瓶摔在了地上。
一个宫女上前提醒道:“花瓶价值一百两纹银,请良媛立即赔偿。”
“你……”李良媛瞪大了双眼,指向了宫女。
陪嫁丫鬟连忙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衣摆,她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赔偿就是了。”
她是东王的嫡长女,之前“暴毙”的东王世子便是她的同胞哥哥。她的母妃只有她和哥哥两个孩子,哥哥一死,母妃便失了宠,连带着她也失了势。到最后,还被父王送来了京城,作为“赔礼”。又由玉佩做主当了良媛。
哥哥的死,说是“暴毙”,可她身为东王嫡长女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她气急,也恨急,可她既不敢惹皇帝也惹不起忠义公。她倒是想拿上官若思来出气,可是玉佩留下的人虎视眈眈,她什么都不敢做。
付了一百两纹银后,打发宫女出去了。
等到宫女走远了,李良媛气得一通骂:“狗仗人势,狗仗人势……”可她这院子里掌权的都是玉佩留下的人,她生气也没人搭理。
李良媛在东宫的一举一动自然是躲不过玉佩的眼睛的,玉佩也实在想不出来比东宫更合适的安排这位小郡主的地方了。
有这位小郡主在,那位东王妃也就只能任自己驱使、乖乖当内应了。说起来,还多亏了东王那个糊涂虫呢。
一个月后,东王祝寿,忠义公令慈和公主代替她前往祝寿。而念欣老早就得到了指令,赶往东王封地部署了。
“东王不能算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王爷,但他对世子还是真心疼爱的,不然也不会把好好的一个世子硬生生惯成一个小流氓。”玉佩老早便对谷欣讲述了之前的种种,“东王世子在封地里就是个为非作歹的,加上他们一家子在封地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封地的百姓对他们其实也是敢怒而不敢言。东王恨陛下和我杀了他儿子,便在暗地里筹集兵马打算造事,而这正是你扬名的好机会。具体的,念欣会告诉你。”
谷欣感觉自己手心出了汗,额头也冒了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感觉可真的是有些……刺激。
“玉佩,你放心。”谷欣尽可能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激动,“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玉佩自然是信得过谷欣的实力的,加上又有四妹辅佐、自己准备又充分,倒也没怎么担心。可是……
自己怀胎已经八个月了,眼看快要生产了。谷欣这一走,多半是不能赶在自己分娩前回来了,还真是……不安心呢。
谁都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逛了一圈。虽然玉佩已经尽可能做了充分的准备,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忐忑。要是有谷欣在,肯定会安心很多的。
其实比起其他嫔妃,玉佩明显更安全。一来,她不在东宫生产,而玉府的每个奴才都是和她姓的。二来,她的孩子可是有她自己、皇帝、惠妃的三重保护呢,即便有那么几个不起眼的人嫉恨她腹中的孩子,也斗不过“三座大佛”。
转眼间,谷欣已经要出京城了。玉佩给东王备上了一份贺礼,皇帝和惠妃也各自备了一份厚礼。谷欣带着厚重的礼物,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东王封地。
顺便一提,她的怀中偷偷装着玉佩之前给她的“宫廷野史”。当初,她翻开阅读时,刚开始还不觉得怎样,看着看着脸颊红得直发烫。她过去从来不知道,女人之间还能这样。
之后,她忍不住偷偷扮作男装,外出买了一些相关的东西藏在小包里(玉佩已经送给她了),没人的时候便偷偷拿出来看。
有时候,她也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被算计了?
不过……好像还不错呢。
“唧唧唧唧”小刺猬娟娟从小包里探出了头,好奇地看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