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冰冷一片,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平儿,再抬头,看看一脸期待的贾琏,心里更恨。
平儿双手端着茶杯,止不住地抖啊抖的,声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奶奶,贱妾平儿给奶奶敬茶,请奶奶安。”
王熙凤咬着牙,克制住把这杯茶打出去的冲动,抬手把茶杯端起来,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去,贾琏一脸希翼地看着自己,史太君一脸赞赏地看着自己,王夫人微微皱眉,显然是在为自己担心,而贾赦,王熙凤的手抖了抖,贾赦只有温和的笑容,平时看上去如翩翩君子,此时王熙凤却觉得那笑容就如同面具一般,让她恨不得上前撕了这个面皮。
王熙凤点点头,低头喝了一口,把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从手腕撸下来一个金丝镂空红宝石手镯,戴在了平儿的手腕上,一脸的笑容:“平儿,从此以后,就麻烦你伺候好二爷了。”
平儿的身体一僵,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家奶奶握着自己的手腕有多紧,平儿勾了勾嘴角,努力让自己的笑容不要那么僵硬:“平儿知道。”
贾琏拍手一笑,上前一步把这对娇妻美妾拥在怀里,仿佛自己多么成功一样。
“白痴。”林黛玉拿帕子捂住嘴角,低低嗤笑道。
迎春身子一僵,转头奇怪地看了林黛玉一眼,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秀丽惠中、充满灵气的林妹妹吗?
“既然琏儿已经有了平儿这个姨娘,那么这二姐,”贾赦的声音适时地响起,看向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连忙笑道:“一个也是纳,两个也是纳,不如就让凤丫头一同把二姐纳了得了。”
贾琏的心里一动,睁大了眼睛看着怀里的王熙凤。
王熙凤微低着头,眼中露出狠狠地光芒。
史太君拿着拐杖用力跺着地,怒喝道:“你还嫌这事弄得不够乱吗?”
贾赦连忙低身行礼:“儿子不敢,”贾赦接着道:“既然母亲已经决定不接纳这个二姐了,就让她从哪来回哪去好了,既然是宁国府尤氏的妹妹,儿子这就派人把她送回宁国府去。”
“这还差不多。”史太君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去看自己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儿子。
贾琏的眼中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低头恰好看着平儿一脸期翼地看着自己,低低叹了口气,不再开口。
尤二姐一直愣愣地瘫坐在地上,她算是明白了,今天自己,是留不下来了,想到王熙凤刚刚看她的表情,还有那明显就不喜欢自己的史太君,尤二姐任命般地低下了头,罢了罢了,自己还是早日离去吧。
“不过,”贾赦的声音高了起来,他看向众人看着自己的目光,笑了笑:“怎么说这二姐也是琏儿的女人了,如今要送回去了,也要先找个大夫看一看才行。”
“找什么大夫,不是昨日才……”史太君不满地想要反对,但是一对上贾赦那双笑眼,不自觉地就点了点头:“去,请个大夫来。”
等史太君回过神来,那大夫已经进了屋里,手也已经搭在了尤二姐的手腕上。
“恭喜老太君,贺喜老太君,这位,”那大夫上下打量了一番尤二姐的穿着,再看看屋里站着的人,笑道:“这位姨娘有喜了。”
“有喜,”贾琏一听,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王熙凤终于忍不住了,把桌上的茶杯一甩手扫到了低下,发出好大一声响。
也让还在高呼的贾琏停了下来,有些难堪地看向王熙凤:“凤儿,这二姐……”
王熙凤的眼中几乎要气出血丝来,这就是男人,哼,这就是她心心念念放在心上的男人。
贾赦勾着嘴角,倒是好心情地欣赏了一番周围人的表情,这才开口道:“大夫,几个月了?”
“不足两月。”
贾琏的身子僵住了,然后,他的脸色迅速变得铁青,整个脸皮不受控制地抖动着,整个人压抑着巨大的怒火。
不足两月,这昨日才好上的,今日就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贾琏这是当了活王八啊。
王熙凤也立马明白了里面的关键,再也抑制不住地大笑道:“好好好,活该你贾琏喜当爹,却不知道这头上都已经绿云罩顶了,我说那贾珍平时那么好色,怎么这次这么好,平白无故给你送个美娘子,原来是把你当做冤大头了,哈哈哈。”王熙凤插着腰,指着贾琏的鼻子骂道,今天这口鸟/气,她王熙凤再也不受了。
贾琏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嘴里恶狠狠地吼出两个字:“贾珍。”
转身就向外跑了出去。
留下屋里的王熙凤边笑边哭,在那里撒泼。
史太君抡起拐杖就往贾赦的身上狠狠一下:“这下你满意了,这下你满意了。”
贾赦站在原地生生地受着,脸上的笑容不变:“母亲切莫动怒,要是母亲还不能原谅儿子,那儿子只有在母亲面前长跪不起了。”
“有本事你跪啊。”
‘扑通’一声,贾赦跪了。
‘砰砰’两声,贾赦磕头了:“求母亲原谅儿子。”
史太君牙疼了,不,她不只牙疼,她还肝疼、肾疼、胸口疼,她浑身都疼。
“快,快,老太太昏过去了。”屋里混乱成一团。
本来发现事情不妙,想要先偷偷溜走地大夫被人给拽了回来,在王太医没有赶来之前,先让这个大夫看看老太君再说。
这大夫本就是街上小有名气的妇科大夫而已,今天能进得了荣国府,已经是心里暗喜,想着今天的赏钱肯定不少,哪里知道会摊上这事。再看看已经昏过去的荣府老太君,这个大夫的腿都觉得软了。
贾赦焦急地站在一旁,不断地询问着。
因为史太君是在贾琏这的外厅里昏倒的,自然是先送到了贾琏的屋里,屋里此时也密密麻麻地站了不少人,一个个脸上都充满了担忧。
等到王太医终于赶到,那妇科大夫也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昏过去了。
“王太医,我母亲的身体可好?”贾赦焦急地询问。
王太医捋了捋下巴,开口道:“这人年纪大了,最是禁不住受气,你们这到底是搞什么啊。”说完,王太医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开药方去了。
贾赦连连直叹:“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王太医落下的笔顿了顿,他是不是又知道了什么荣国府不得了的八卦了。
这厢王太医开好药,刚刚祝福完那熬药的丫鬟一些禁忌,另一边,宁国府就跑来了人,大叫着要把王太医给请过去,给他家老爷看诊。
王太医狐疑地看了贾赦一眼,这也太巧了吧。
贾赦微微笑着,回视过去:“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所以说,他真的又知道了荣国府不得了的八卦了。
贾珍怎么说也是宁国府的当家人,三品爵威烈将军,贾家的族长。
贾珍受了伤,贾赦万没有不过去的道理,所以贾赦在派人送走了林黛玉和迎春,并嘱咐王夫人和王熙凤好好照顾史太君后,和王太医一起去了宁国府。
宁国府里,几个粗壮的小厮死死地把贾琏按在地上,生怕他逃脱。
贾琏双眼赤红,即使被人把头按在地上,那双眼睛也狠狠地瞪着贾珍,恨不得要把贾珍吃了一样。不远处的地上,躺在一把染血的长剑。
贾珍吓得腿软地坐在地上,死死地捂着受伤的手臂,鲜血从手指缝里不断地流出来,他此时身形狼狈,华丽的衣服上被砍了好多划痕,脸色苍白地仿佛要晕过去一样。
贾赦走进来,还特意瞄了瞄那些衣服的划痕,有一个的位置,倒是对准了贾珍的下/面,这一下要是划实了,贾珍也就做不了男人了。
王太医看到这一幕,嘴角撇了撇,这宁国府和荣国府可是一路货色,这是,狗咬狗?然后,他的身子顿了顿,看向自己身边翩翩君子样的贾赦,摇了摇头,也不算,至少还有个好的。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点把你们家爷抬进去,让王太医诊治。”贾赦开口道。
那些下人显然是被刚刚贾琏的发疯给吓到了,这个时候听到贾赦的话才回过神来,连忙七手八脚地把贾珍扶进去。
“不许走,不许走,老子要杀了你,杀了你,”贾琏看着被人扶进去的贾珍,又开口剧烈挣扎起来:“你给老子滚出来,滚出来。”
一双上好的官靴出现在贾琏的面前,贾琏拼了命地抬起头,才看到这官靴的主人是谁:“你,你为什么要帮他,我才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儿子,你有把我当过你的父亲吗?”贾赦幽幽地叹了口气,慎重地向那几个按着贾琏的粗壮小厮吩咐道:“把人安牢了,不然你们老爷会有什么下场,本老爷可说不准。”
“你怎么能帮他,你凭什么要帮一个外人?”贾琏不甘地怒吼道。
“你以为,就凭你小小的同知官职,有资格懂得了三品爵威烈将军。”说完,贾赦还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向屋里走去,活像一个给儿子做错事擦屁/股的慈父一般急切。
“那就把你的爵位传过我。”贾琏吼道。
贾赦的脚步顿了顿,疾步而去:“贾琏,你真是我的好儿子啊。”
屋里,贾珍苍白着脸让王太医给他上药包扎,一旁的尤氏用帕子捂着嘴,哭得不能自已。
贾赦进了门,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王太医换好了药,跟着下人去弄药方的事情,贾赦才开口道:“可还好些?”
“好,好什么好,”贾珍几乎要跳起来,但是一对上贾赦的眼睛,就不自主地弱了气势:“你是不知道,琏儿刚才是想要我的命啊。”
“要你的命,也是你自找的,”贾赦冷笑一声:“你让他带绿帽、喜当爹,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贾珍的脸色又白了白,讪讪地闭了嘴。
一旁的尤氏本来看到贾赦进来,想着以他家爷不饶人的脾气,怎么也要从贾赦身上弄点好处,哪里知道,贾赦一句话,就让贾珍闭了嘴。、
喜当爹?谁?贾琏吗?
尤氏的表情疑惑了。
贾赦看到尤氏的表情,善解人意地开口:“尤二姐怀孕了,现在还在我们府上呢,刚刚找大夫看过,不足两个月。”
短短几句话,就让尤氏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她一边暗恨自己这便宜的妹妹不知廉耻,一边又狠狠地刮了贾珍一眼,觉得贾珍有这样的下场纯属自找的,活该。
贾珍看到尤氏的表情,气得胡子都有飞起来了,他瞪了尤氏一眼,怒道:“还不快点给老子滚进去。”
尤氏绞着帕子,施施然地带着丫头进了里屋。
贾珍这才一脸古怪地看着贾赦:“赦叔,这件事情……”
“无所谓,反正我家老太太也已经知道了,”贾赦倒是一脸不在意的表情:“琏儿家的也知道了。”
王家!贾珍的头上渗出了冷汗,脸上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赦叔……”
“等一下我就让人把那个二姐给你送来,怎么说也有你的孩子了,你也给个名分吧。”
“好说,好说。”贾珍连连点头。
“至于琮儿的事情……”
“侄子明天就开祠堂。”贾珍连忙表态。
“很好,”贾赦点点头:“顺便把迎春也记在邢氏名下好了。”
虽然这个理由有些不合规矩,但是也不是没有先例,贾珍顿了顿,还是点点头,只要能让他赦叔搞定王家的人,这点忙,他帮了。
贾赦看着事情已经办完了,站起身拍了拍衣摆,走了出去:“我就先把琏儿带回去了。”
“赦叔慢走,赦叔慢走。”
等到贾琏被贾赦领着,被宁国府那几个粗壮的小厮押着,一直回了荣禧堂他自己的院子以后,贾琏这才恢复了自由。
贾琏阴沉地看着贾赦,咬着牙发出嘶哑的声音:“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
还真不是。
贾赦微笑着点点头:“你有当我是你爹吗?”说完,贾赦进了屋,史太君还在贾琏的屋子里躺着呢,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老太太醒了没有。
进了屋,就看到匆匆从工部赶过来的贾政,一脸铁青地看着自己:“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让人当众喊出那些话来?”
看着贾政的声声指责,贾赦一脸恍然大悟,他记得,在他去宁国府之前,让阿平跑到工部去把贾政叫回来,还让阿平当众喊了:“贾二爷,老太君在你媳妇王夫人和她侄女王熙凤面前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