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平儿走进屋子,脸色有些不好看:“刚刚您派去守着大老爷那花园子的婆子汇报,说是大老爷派人去请宁国府的贾珍了。”
“什么?”王熙凤一拍桌子,几乎跳了起来:“他还真想把爵位让给那个庶子不成,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啊。”
平儿的表情也不好看,从刚刚听了那个婆子的汇报,或是在更早之前,在从琏二爷的嘴里知道了大老爷有过继贾琮的想法开始,她的心里就有不祥的预感。
相信她家奶奶也是一样,可是琏二爷却不知道是中了哪门子的迷障,竟是一派轻松,甚至说出了‘这荣国府的爵位逃不出我贾琏的手掌心’这样的话来,也许从前可以,毕竟琏二爷是大老爷唯一的嫡子,但是,现在却不是那么说得了。
王熙凤的眼中仿佛要冒出火来:“不行,我要去找大老爷,阻止这件事发生,这爵位必须是二爷的。”
平儿看着王熙凤风风火火的样子,想着那越来越厉害的邢夫人,还有已经被严防死守的大房那里,心里担忧不已:“奶奶,你现在去,可能讨不到好吧。”
“讨不到好我也要去,我可是王家出来的姑娘,难道还怕她一个小门小户的不成。”王熙凤自然明白平儿所说的是什么意思,虽然心里有点沭,但是和未来的荣华富贵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平儿看着劝不住自己的主子,直得跟着王熙凤出来,想着到时候要是在那边闹得不愉快,她还好缓冲缓冲。
这一走,就在路上遇到了匆匆赶来的贾珍。
王熙凤奇怪地忘了贾珍一眼,心想着贾珍也太积极了点吧,怎么和自己的速度差不多。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珍大爷啊,”王熙凤笑看着贾珍,嘴里倒是溜滑地很:“就是不知道珍大爷这么急匆匆地过来,是要做什么啊,是要找我家琏二爷吗?不巧了,琏二爷帮姑妈出去办事了,还没有回来。”
贾珍笑着挑眉,心说这路可是通往大老爷唯一的路,和去你那院子的路根本是两条好吗?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但是,一对上王熙凤那双含笑的丹凤眼,骨头就酥了一下。
“怎么,珍大爷看到我,不会说话了不成。”王熙凤笑得更是得意几分。
这一下,贾珍的骨头更酥了:“没有,没有。”
“既然没有,珍大爷可否告诉我,这急匆匆地,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还不是大老爷……”贾珍住了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熙凤,果然看到王熙凤微微睁大双眼,一脸期待的表情,心里就明白自己差点中了王熙凤的美人计了,贾珍的眼珠子转了转:“琏二奶奶也不要在意,琏二哥那件事,我都知道了。”
“知道?”王熙凤挑眉,抿着唇没开口。
“昨日琏二哥来找我,已经给我倒过苦水了,就凭着我和琏二哥的关系,这件事情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再怎么说,我也是贾氏一族的族长啊。”贾珍挺起胸膛,一脸的骄傲,看得王熙凤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原来她家爷也不是真的对这件事无动于衷嘛,这不,已经懂得未雨绸缪,从贾珍这里下手了。
贾珍看着王熙凤慢慢放心的表情,心里偷笑,要是让着母老虎知道,昨日琏二哥去他那,是为了帮他接手尤二姐的,就不知道这母老虎又要怎么闹了。
贾珍点点头,像是在加重自己的可信性:“所以,琏二嫂子完全不用担心,琏二哥这件事情,就包在爷身上了。”
“那就多谢珍大爷了。”
贾珍一踏进贾赦如今住的地方,心里就觉得这地方变得不一般了,本来不过是是荣国府的一个大花园子,经管之后被贾赦折腾了许久,修得好看多了,也不是这种感觉啊。
贾珍跟着阿福一边往里走,一边心里犯嘀咕,一双眼睛还不住地四处瞅着,终于让他发现了不同之处。
这假山还是那座假山,这池塘还是那座池塘,但是这人,这人随还是那些人,却一个个恭恭敬敬地,没有以前丝毫地懈怠,一个个站在自己该在的位置上,不多动一下,不多说一句,整个院子的规矩好到让贾珍以为自己是走进了传说中规矩最严的雍亲王的府里头呢。
贾珍的头,不自觉地就冒出汗来。
等他进了外厅,看着已经坐在上座,等着自己的贾赦时,心里更是虚了起来。
如此风姿决绝、如沐春风般的男子,真的是当初那个色眯眯、双眼浑浊的大老爷吗?
贾赦看着贾珍吃惊地表情,微微一笑,倒是礼仪到位地把贾珍让到座上:“珍儿,怎么,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你赦叔,不认识了。”
“这,不,不是,”贾珍摇摇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没了一贯的嬉皮笑脸,整个人不自觉地就正经了起来:“就是这段时间没见到,发现赦叔的变化有点大。”
“是吗?”贾赦觉得这是夸奖,一脸坦然地接受:“那是好,还是不好呢?”
“也,也说不上来什么好不好的……”贾珍微微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下去,就是感觉我们不是一路人啊。
贾赦不在乎贾珍嘀咕些什么,今天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珍儿,今天赦叔叫你来呢,只为了一件事,赦叔想要把那个庶子贾琮过继到你婶子名下,你看看,什么时候开个祠堂,把这事给办了。”
这个婶子,自然是邢夫人的意思。
庶子变嫡子。
贾珍的手抖动了一下,抬头看着贾赦,一脸为难:“赦叔,这是不好吧。”
“为何?”贾赦睁大了眼睛:“你也知道你赦叔如今的年纪了,邢氏跟着我,已经是受了委屈,要是再不给她个儿子,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不是还有贾琏吗?贾珍倒是想回这么一句,但是想到贾赦如今在外面的名声,爱妻宠妻的绝世好男人,贾珍眉头一皱:“那,那琏二哥可说了什么?”
“你琏二哥可以说什么?”贾赦苦笑了一下,一脸的无奈至极:“他是和你婶子不亲,当叔叔的我也不想为难他,也就这么着吧,给邢氏个念想,也好过什么希望都不给她。”
贾珍奇怪地看了贾赦一眼,自己这赦叔还真是外边说的好相公啊,他们这样的人家,有谁会在乎妻子的感受,更不要说邢氏还是小门小户出身,而且还是个填房。
但是一想到贾琏帮自己解决了尤二姐的事情,贾珍觉得这件事还可以争取一下,反正现在看上去,自己这个赦叔好像比以前更好说话了:“赦叔,这件事,对琏二哥实在是不公平,本来妥妥的荣国府继承人,如今冒出一个对手了,你让琏二哥这些年的付出怎么办啊?”
“他付出?”贾赦的脸上倒是闪过一丝冷笑:“忙着给二弟那房付出吧,我这个当爹的他不在乎,平时连个请安就难看到,倒是往二房那么跑的勤快,你看看他现在做的那些事,那哪是堂堂荣国府的继承人该做的事情啊,分明就是管家该做的事情嘛,”贾赦的眼神一凛,看向贾珍:“珍儿多次反对此事,可是那小子又做了什么是,要挟珍儿了。你放心,要是那样,你赦叔一定会帮你做主的。”
能有什么事,就算是有,也不是贾琏要挟我,而是我利用他啊。
贾珍的脸憋得通红,表情不自然地笑了两声:“赦叔说笑了,”他今天突然觉得,赦叔的气势变得好强势啊,让他都没胆子反驳了,然后,贾珍身子突然一颤,这才发现,外厅里,只有贾赦和贾珍两个人在,一个下人也没有,门还关得紧紧的,贾珍的脸上迅速地白了起来:“赦叔,你这是干什么啊?”
“不干什么?”贾赦摇摇头:“就是想着你我叔侄二人聊聊天,就让人下去不要打扰了,再说你赦叔手里能用的人历来就少,平时吩咐个什么事情下去,身边就没人留着了。”
贾珍干笑几声,抬手把茶碗端起来,喝了几口。
“这不,我让之前带你的那个阿福,把你昨天送给琏儿的那个女人给带回来,毕竟怎么说也是琏儿的女人了,即使你已经用过了,只要是我荣国府的女人,就万没有留在外边的道理,这要是肚子里有个什么,到时候可说不清楚了。”
‘啪’地一声,贾珍手里的茶杯打在了地上,贾珍瞪大了眼睛看着贾赦:“赦叔,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贾赦依然笑容不改:“怎么说琏儿也是我的儿子,即使他不关心我这个当爹的,我也要关心关心我这个儿子,不是吗?”
说完,贾赦站起身,走到贾珍面前,及其自然的蹲下来,把贾珍打破的茶碗捡了起来:“你看,你赦叔就是手里的人太少了,连这种事情都要自己做,你啊,也就可怜可怜你赦叔,让你赦叔有个好儿子吧。”
贾珍突然感觉到自己浑身发冷,什么如玉公子,什么爱护妻子,全是放屁,这个贾赦绝对是让人害怕的人物啊。
这个时候,贾珍不再想什么贾赦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厉害了,也不再像之前是怎么给王熙凤保证的了,他看着贾赦又看向自己的眼神,点点头:“赦叔放心,这件事情,做侄儿的一定帮你办到。”
“那就,多谢珍儿了。”
半个时辰以后,贾珍一身冷汗地从荣国府回来,一回来屋子,就躺在床上再也不想爬起来了。
急得尤氏以为他身子不舒服,直嚷嚷着要喊太医。
贾珍被闹得没办法,大喊一声:“够了,给老爷我安静点。”
尤氏委屈地绞着手帕:“老爷。”
“你,”贾珍指着尤氏,手指抖啊抖的:“以后,你离荣国府远点,尤其是大老爷那一房。”
荣国府里,贾琏的院子乱成一团,王熙凤坐在地上大哭大闹:“贾琏,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贾琏一脸头疼地看着地上的王熙凤,心虚地别过头去。
尤二姐绞着帕子,一张小脸上满是害怕。
阿福平淡地站在一旁,再次开口:“这是昨日珍大爷送给琏二爷的女人,大老爷说了,既然是琏二爷的女人了,就没有留在外头的道理,就特意派小的把人给二奶奶送来了。”
“贾琏。”王熙凤恶狠狠地瞪着贾琏,恨不得把他咬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