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凛,宁越眼神微微凝重了些,回道:“舒宗主什么意思?”
“之前进入此地之时,舒全就和宁越小兄弟提及过,此处山脉天井之中,在翼狩宗先祖造访之前,曾有人居住过。就连现在我们所在的这座楼宇,也是曾经那位先人留下于此,再翻新修缮而成。不过,他却还隐瞒了一点,毕竟那是我翼狩宗的秘密。数百年前,我们先祖在这里所发现的先人遗赠,可远远不止这几座破旧木楼。”
心中怦然一动,再加上之前舒括所说之话,宁越已然得出了一个推测,低声问道:“莫非,舒宗主的意思是,翼狩宗的秘传武学翼狩诀并非先祖所创,而是于此地得到?”
对此,舒括点头应道:“正是如此。也算是一种机缘,先祖追逐凶兽偶然寻得此地,又发现遗留在这里的奇异武学,这才有了数百年延续至今的翼狩宗。其实,记录翼狩诀武学的载体,并非常见的卷轴书簿,也不是某些拥有特殊质地的金属和玉石。那是一座雕像,深藏在这里地宫最深处的雕像,明明是雄鹰展翅之姿,却终年不见天日。此外,记录武学的形式,也并非文字符号,而是直接以某种秘法注入到雕像之中。”
“哦?这么听来,留下这样武学的先人,决计不简单。”宁越心里暗暗一惊,此等记录之法,恐怕不亚于他在表面上记载着天锁印的金属片中取得的星皇印诀。
突然,舒括再转身,正视着宁越双眼,道:“宁越小兄弟,我刚才所问并非玩笑,我是在说,可以给你一个习练翼狩诀的机会,可否愿意一试?”
一抹惊诧在眸子里一闪即逝,宁越笑道:“亲眼见识过威力,又听了这些传说,若说不想,那绝对是假话。然而,想必舒宗主不可能将翼狩诀就这样随意赠与我一外来者。说说看条件,我要估量下能否给得起。”
舒括也是一笑,回道:“果然是明白人,一点就通。翼狩宗传承至今,每一代宗主的继承并非功劳,也非血脉传承,而是看能否习练成翼狩诀。这样武学十分古怪,无关天赋与努力,有些人就是无法习练。似乎,那座雕像其实是活的,在自行选择习练者是否拥有资格。”
露出一副沉思状,宁越嘀咕道:“与天赋与努力无关?若是这样,可真是古怪。不过,翼狩宗能一直延续到今天,这么多位宗主能够习得翼狩诀,应该其实你们也找到了某种关联的因素,对吗?或者自负些说,那一点可能是习练翼狩诀关键的契机,舒宗主在我身上隐约感觉到了?”
“就冲你这句话,我就觉得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对,这么多代传承下来,历代宗主确实总结出了一点习练翼狩诀资格的关键。那便是,天生的狩猎本能。虽是第一次见,但我能够感觉到,宁越小兄弟身上有一种猎杀者的气质,在我翼狩宗如今所有人之上,包括我。能不能冒昧问下,一人狩猎一群猎物的事情,你应该做过?”
面对舒括的这个问题,宁越犹豫了。而且,他不经在想,天生的狩猎本能,若是以此为关键,难不成说,每一位日蚀之阴的魔族强者,都有资格习练这翼狩诀?
看出了宁越的犹豫,舒括再道:“再透露一个秘密,那座承载着翼狩诀修炼之法的雕像,差不多抵达极限了。按照先祖留下的记载,最初所见之时,雕像上只有三道裂痕。但随着每一次有人去尝试修炼,无论成功与否,裂痕都会增多。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裂痕同样在蔓延。据我的推测,就算没人去修炼翼狩诀,雕像也撑不过五年了。若是再有人尝试修炼,最多只剩两次机会。如今,翼狩宗每一人都试过,无一成功。再去招纳新的弟子,谈何容易?所以我想,不如一赌,换些眼下能够得到的利益。比如说,青雀山圣泉重现。”
会意一笑,宁越摇头道:“舒宗主未免太看得起我宁越了,青雀山圣泉之争,必然是数个宗门精锐尽出。我孤身一人,自己都不一定能获取资格,谈何为翼狩宗弟子争取名额?”
舒括笑道:“此言差矣。宁越小兄弟应该是成长于万国边疆腹地,因此不知这边的规矩。此地虽然依旧是万国边疆地界,但并非帝国管辖区域,而是宗门自理,行事作风与乱武州相似。对于青雀山圣泉这等天地灵粹,想要最大受益,自然是实力不足乘风境的宗门后辈。为了不浪费天地恩赐的这类赠予,宗门间都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名额的争夺,让后辈自己来。实力最强的一批后辈新锐,才能最大程度利用这天地灵粹。至于宗门长辈跟随,更多地提防有些人不守规矩,而不会主动出手妨碍小辈间的争斗。”
宁越恍然大悟:“宗门弟子出动,必然不会只有一人,舒宗主的意思我懂了。这一次,我以翼狩宗的名义一同参与这次圣泉争斗。若是胜出,舒全舒缇皆有机会得以进入圣泉。”
“正是如此。宁越小兄弟自身实力在灵醒境地层次已算不差,再得翼狩诀之助,青雀山上必定一鸣惊人。这笔交易,不亏?”
“当然,应该说是我大赚。只是,若我不能成功习练翼狩诀,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翼狩宗近乎最后的机会?”
“之前我已说过,如今宗内无人有资格修炼翼狩诀,与其无谓等待,不如就此一赌。今日也累了,宁越小兄弟不妨回去休憩。明日若是决定,便与我一同前往地宫尝试。”
“一言为定!”
待宁越走后,舒括独自一人继续立在护栏旁,仰望夜空。久久之后,终于又有一道人影出站,步伐蹒跚。
“终于,决定那么做了吗?”
“不然呢?我别无选择。宁越,没记错的话,这个名字与就前几天传闻中,在饮马驿一人之力大败翱天宗的那名青年一样。今日一见,我能确定就是他。眼神与举止,天生的狩猎者……”
“翱天宗与我翼狩宗积怨已久,这一次又联合这位同仇敌忾的宁越,你是打算彻底胜他们一轮了?就是不知,他真的靠得住吗?”
“绝对没问题,在我挡下他和老欧交手时,那样强烈的招数挥动,他都选择了承受反噬去收招,不想误伤到我。就冲这点,次子可信。这一次,舒全他们但是做了件对事。但愿,也是我翼狩宗时间将近之刻,最后的机遇。”
……
次日清晨,宁越早起后独自一人来到屋前空地处,挥剑舞动,烈风呼啸四散。
停下之刻,收剑时,他不由回首笑道:“我面子可有些大,竟然让舒宗主亲自来请我去吃早餐?”
不远处,舒括回道:“看到你如此精神的模样,我真是对宗内某些年轻弟子恨铁不成钢。这个时候,他们可都还在贪睡。”
“习惯了。放在当初还在宗门时,要是不早点起,会被师尊罚上一整天。”
说罢,宁越伸手一请,与舒括一同前往大堂。
两人开始用餐过半之际,舒全舒缇两兄妹以及数名年轻弟子才姗姗来迟,却也没有什么赔礼,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早餐之后,舒括挥了挥手,只带上了舒全舒缇以及另外两名年轻弟子,加上宁越,合计六人前往大堂后方。
最后的入口依旧是一处山洞,却是被房屋笼罩在遮掩下的洞穴,幽深漆黑的洞穴放眼望去,看不清任何事物,只觉一股彻骨冰冷的寒意迎面扑来。
直到此刻,舒全才反应过来,惊道:“爹,你难不成打算……”
话音又止,他瞥了眼宁越,满脸皆是震惊。
“宗主,这不合规矩?”还有一名弟子也发言了,带着宁越来到这里,自然能猜出究竟所为何事。
舒括沉声说道:“翼狩诀本身就非宗门私有之物,当年得到皆是机缘。如今,机缘将逝,与其眼睁睁放其永远沉睡,不如转赠有缘人。放心,我也不至于好心到拱手送出,与宁越小兄弟也有所约定。之后,青雀山之行,他会助我翼狩宗,也就是帮你们争取圣泉名额。”
对于这番话,三人惊讶,而舒缇却一脸平静,轻声道:“走,一起去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胜过我们全部。”
闻言,一名弟子面露不悦,哼道:“胜过我们全部?缇缇,你好歹也是宗主的女儿,能不能不要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摇了摇头,舒全叹道:“阿志,你没见识过宁越兄弟出手,自然不知晓他的厉害。我和缇缇两人加起来,在没有提前布下埋伏的情况中对上他,没有胜算。若是提前布下,以二对一,恐怕是三七开。我们三,他七。”
“开玩笑,他有这么强?”口气中依旧带着几分不相信,那名弟子扭头一望,瞬时间只瞥见一抹虚影晃动,心中猛然惊道不妙,正欲有所反应之刻,一缕寒风激起于身侧后方,淡淡的冰冷吻中了侧颈。余光一瞥,所见是一截莹绿色剑刃。
“我到底有多强,自己也不清楚。但是收拾你,应该没问题。”
话音落时,宁越收剑,回到了前方舒括身旁。后者没说什么,既然他没出手阻止,便是默许。
“走,若是你们能有资格,我何必带一外人来此。若是真能成,也算是我翼狩宗最后的一点机缘。”
洞穴深处,越加幽寒,终点是一座古朴陈旧的地宫,地板与墙壁上都带着岁月斑驳的痕迹。目光穿过这些,宁越锁定住了最末端石座之上的深色雕像,双眼骤然一眯。
翼狩诀,想必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