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实验室内,四个实验组做同一个相似的实验,亦是蔚为壮观。
正常的实验室并不是此种模式的,无论是苏联的实验室、美国的实验室,还是中国的实验室,多元化的实验是实验室运行的先决条件,这就好像站在无数条岔路的中心,将所有人都往一条路上赶,时间长了,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另一方面,科研直到21世纪,其实仍旧是很私人的事,就像是现在,杨锐的设计和方案,以及谷强的个人能力与强运,乃是此项实验的主干,所以,强制要求别人来做配合,在越大的实验室里就越难。每个学者都有不同的想法,都有想要实践个人想法的意图。
不过,杨锐此时只是要求众人临时配合,加上有科研竞赛的存在,包括满海教授等人在内,大家虽然有点不自在,还是跟着做了起来。
三组重复试验,一组实验检查,真正运行起来,效果也是非常好的。
离子通道实验室在多次扩容之后,也是终于体现出了它的价值。
多名高阶研究员,在20名科研汪的配合下,立刻将简单的狩猎,变成了规模化的围猎,一项项收获,很快就冒了出来。都是谷强当日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随着这些成果的出现,大家的积极性也提高了。
所谓查遗补缺,虽然没有发表cns的机会,总归不是一无所得的。
杨锐坐镇实验室内,本身并没有去尝试着操作实验,他的手里拿着论文,状似阅读的样子,却是心绪难平,看不进去。
老实说,就算是重生了一次,杨锐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掌握一个规模如此庞大的实验室。
是的,如今的离子通道实验室,就可以称作是庞大了。
即使放眼全国,杨锐的实验室规模都可以排的上号。
普通的高校实验室,其实就是个人实验室,普通的地方高校教授、副教授们,申请一笔经费,弄一间教室或者面积更小的专用实验室,趁着大四的学生做毕业论文,骗两个过来就可以开工大吉了,没有学生就自己一个人做,倒也能忙得过来。
稍微高档一点的就是有资格做硕导的教授,能骗三五个研究生,剥削的久一点,训练的熟一些,就像是古代的铁匠招学徒一样,嘴里说着跟着学是又快又好,心里想的是怎么让他晚点出师。
博导级的教授更舒服一点,主要就是博士生的剥削年限更久,若是自家硕士考的,科研的延续性还能得到保证。
但是,就算到了博导,手底下也不一定能有几名非学生的助手,在学校较好的情况下,能有一两个属于正常,但一个没有的也很不少。
再大规模的实验室,在国内通常分为两种,一种是松散的实验室大联盟,这是最常见到的模式,许多就是在一个研究楼里做研究,有表面上的隶属关系,实际上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财权物都分的清清楚楚,不过是另一种称呼的院系大实验室而已,另一种就是杨锐目前所拥有的实验室,多名教授、副教授互相配合,可供调派,经费财权则由实验室主任提供。
这种模式,对实验室负责人的要求是超高的,首先一点,是你能凑够充沛的经费,其次,你得年富力强做得了一线工作。
养活一名科研员很容易,给几个钱就差不多了,不管是80年代的科研员,还是21世纪的科研员,平均工资都赶不上建筑工地的大工,但是,养活一个科研组是相当贵的,教授级的研究员运作起来,更是花钱如流水,一年用掉一栋楼的经费都很轻松。
“年富力强”则是一项更高的要求,如果不是年富力强的实验室负责人,通常很难维持得住一支紧密合作型的科研队伍。之所以要说“年富力强”,是因为经费好得,人的精力却是有限的。
例如同为超牛的屠呦呦和施一公,前者在一线工作的时候,是带着队伍的,当年为了做抗疟药物,国内组织的科研队伍人数上万,但是,在得了诺奖之后,屠呦呦却不可能借机建立起一个大型实验室了,无他,精力不济而已。
相比之下,施一公就称得上“年富力强”一词了,而且,他始终没有脱离一线工作,这才是最重要的,否则,统领一间大型实验室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在中国的环境下,对大型的科研实验室的区别,经常以临时队伍的模式来解决,包括两弹一星计划或抗疟药物的研制,皆是如此。
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尤其是科研世界的发展,组建临时队伍的成本也是越来越高了。
曾经的杨锐,毕业的时候,最大的期待也不过是找一位知名博导,接受剥削而已。这种能有三四名教授、五六名副教授和讲师,超过20名科研汪的超级实验室,他是想都不用想。
事实上,敢想的人都不多。
要是2010年后,养起这样一支队伍,每年1亿元的固定经费,不等到账就打着水花走了。实验室的固定资产没有个三五亿元,组起来也没意思。
谁能想,1986年的离子通道实验室,竟然已经做到了近千万美元的项目经费。
杨锐心情激荡的呼吸着实验室里并不清新的空气,却觉得大脑无比的清醒。
坐镇在自己的实验室里的感觉,太好了!
真正的给一个世界首富都不换。
尤其是想到,自己已经站在了世界生物学界的前沿,杨锐就更加振奋了。
我向前每迈进一脚,世界就向前扩展了一步。
再爆棚的事业心,也会被这种满足感填爆了。
若是没有杨锐和他的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话,g蛋白偶联受体要做出清晰构象,都是90年代的事了,第二阶段的晶体结构和第三阶段,也是最重要的高分辨率的三维结构,则是进入21世纪以后,才缓慢开展起来的。
而在这之间的十几年里,g蛋白偶联受体的研究虽然也有极大的发展,终究只是盲人摸象。
当然,失败的太空探索,并非是真正的失败,而是为后人指明了方向,就像是阿波罗计划之后,虽然人类再也没有登月,但我们对太空的了解,仍旧是增多的。当然,与之相比,真正的成功节点,还是要定位于火星登陆。
杨锐在开始做g蛋白偶联受体的时候,敢于进行蛙跳战术,既是因为g蛋白偶联受体的竞争太过于,也是因为对他们乱战的不信任。
能够跳跃成功所带来的成就感,却是其他人所不能理解的。
杨锐在离子通道实验室里,感受着胜利的满足,静静的等待着胜利的号角。
他已经见到了结果,知道号角终究会吹响。
落在实验室众人的眼中,此时的杨锐,不免显的有些高深莫测。
他对实验的进度没有丝毫的催促,对谷强的莫名成功毫无怀疑,对重复实验的意志坚定无比,以至于有的研究员对杨锐的信心都动摇了,依旧没有见到杨锐自身的动摇。
这种坚持,几乎是支撑着谷强,完成全套重复实验的唯一力量了。
时隔10天,在第五次重复实验中,谷强终于拿到了结果。
“完成了!”谷强高举着相似度极高的晶体结构图,整个人激动的都在打摆子。
比起先前莫名其妙的成功,谷强这一次的感触更深。
“给我看看。”杨锐依旧是平静的走过来,平静的检查了图像,然后翻阅实验记录。
良久,杨锐问:“其他人呢?你们的重复实验进度如何?”
“快完成了。”满海第一个回答,并看了一眼谷强,道:“我感觉能做下来,目前没有遇到太大的问题。”
“恩,你们继续做,尽快做出来。”杨锐说着,拿起了电话,拨出去后,道:“蔡教授,我想向您做个汇报……是,有点着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