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三年琅琊（十四）</p>
卫慈瞧了眼吕徵那个模样，失笑道，“你都能抱着炭盆睡觉了，还冷？”</p>
吕徵是猎户之子，自小也是山里来去的，怎么身子骨如此畏寒？</p>
“当然冷……小时候冷怕了……”吕徵嘀咕一句，恨不得整个人住进炭盆里面。 </p>
要是没有尝过那种手脚都要冻碎的滋味，他哪里会这么畏寒？</p>
卫慈听后，安静了几息，神色带着几分追忆。</p>
旁人都知他是卫氏嫡子，却不知他也曾有过一段被所有人都冷漠的阴暗日子，天一冷，房间冷得跟冰窖似的，一个冬日下来，他甚至不知道炭火份例去了哪里，只能害怕地缩在被窝。</p>
哪怕后来长大了，畏寒惧冷的毛病也深入骨髓，天气一凉手脚就冰凉无比。</p>
后来，又是怎么改善了？</p>
【子孝，你的手脚怎么那么冷？】</p>
【来，朕勉为其难给你抱抱好了。】</p>
相较于他冷得跟冰坨子，某人倒是全年热烘烘地像是移动火炉。</p>
卫慈想到这里，双颊蓦地多了几分红晕，只是马车内暖气充足，不甚明显。</p>
“多穿一件也不知道，也不怕冷着……”卫慈没了心情看书，不知对谁呢喃。</p>
吕徵茫然地抬头，倏地变为欣喜，“还是子孝好，知道体贴哥们儿。”</p>
说着，他打开了卫慈的衣箱，最上面整齐叠放着一件厚实的白毛披风，上面压着一幅画卷。</p>
卫慈：“……”</p>
吕徵：“我看这件兔毛披风倒是挺暖的，给我披一会儿。这画，诶，子孝妙手丹青，画得真好看。”</p>
“吕少音，下车去！”</p>
吕徵一懵，他再不懂，也知道自己似乎动了什么不改动的东西，连忙扒着马车车门。</p>
“就不，就不下去！卫子孝，你这负心汉，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得冻死了。我要是冻死了，半夜就入梦找你彻夜详谈……”吕徵扯开嗓子，闹得像是杀猪一般。</p>
他一副“你赶我下去我就跟你拼命”的架势，闹得卫慈险些气得仰倒。</p>
曾经誓与旧主共存亡，哪怕围城半年，米粮尽无，依旧不肯弯腰屈服的吕少音，就这德行？</p>
卫慈深深怀疑，连书十封缴文，痛骂宸帝，最后一跃殉主的吕少音，根本就不是眼前这货！</p>
马车的隔音设施又不好，吕徵嗓门又大，闹得前后好几辆车的同窗都听到这里的动静。</p>
韩彧听到动静，笑道，“子孝，你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竟然被骂负心汉了？”</p>
卫慈气得脸色涨红，奈何他还是有节操的，没有解释，但吕徵就是个没皮没脸的家伙，竟然同样不顾仪态，脑袋探出车窗，“子孝也该到了成婚年纪了，不小心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这会儿他正要杀人灭口呢，文彬那边能否收留徵住个几日？”</p>
韩彧笑道，“收留不得，子孝要是寻你灭口，彧可保不住你。”</p>
姜芃姬正跑了一圈回来，听到他们调侃，不由得蹙眉。</p>
“不就是一两张避火图么，这么磨叽害羞做什么？”</p>
此话一出，吕徵倏地趴在车窗大笑，卫慈脸色铁青。</p>
他怎么也没想到，曾经交集不多的吕徵，本性竟然如此恶劣！</p>
吕徵也是见好就收的人，看风向的本事极强，见卫慈真的动怒了，不由得抬拳轻咳。</p>
“子孝见谅，此番的确是徵鲁莽无状，玩笑开过头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一二。”</p>
卫慈干硬地道，“下不为例。”</p>
吕徵听到这话，瞬间满血复活，眼睛滴溜溜盯着画卷瞧。</p>
纸张问世之前，文人墨客多半以上好的布匹为底，泼墨作画。</p>
如今有了改良的竹纸，这才慢慢改用纸张，有了这种纸质画卷。</p>
吕徵一早就知道卫慈擅长极多，琅琊甚至有人传闻他乃是前朝鬼才——琅琊皇甫转世，文采不亚于当世的渊镜先生，再过几年，甚至会更为出色，但传闻毕竟是传闻。</p>
渊镜先生在吕徵眼中，宛若一座不可攀越的高山，卫慈何德何能，竟然有如此声誉？</p>
如今一看他亲手所画的内容，隐隐有些服气。</p>
画卷之中卧花而眠的女子，栩栩如生，好似下一秒就能睁开微醺的眸子，若非卫慈脸色不好，吕徵甚至忍不住想要以手探试对方的鼻息，瞧一瞧画中的人是不是活着的。</p>
女子着装极为大胆，窄袖半臂，露出两截雪白手腕，她的裙摆仅能盖住小腿，脚腕挂着两枚银圈，双足枕在美人睡的花瓣堆上，衬得红的越红，白的更白，令人心旌摇曳。</p>
“这人，瞧着模样有些眼熟？”</p>
吕徵喃喃，盯着那人的脸瞧，卫慈已经将画卷从他手中抽走，细细卷了回去。</p>
“你眼花了。”</p>
卫慈将衣箱拉过来，把披风从上层塞进下层，画卷更是藏得严严实实。</p>
吕徵：“……”</p>
总感觉眼前这位卫慈，与传闻中风光霁月的卫郎君，有很大出入呢。</p>
不过，这么好的画技，要是真的跑去画避火图，那场景，岂不是真实得令人不忍直视？</p>
尽管不是避火图，但画这样大胆的内容……啧啧，卫慈也不是多正经的人。</p>
呵呵，很不巧，卫慈也觉得这个吕徵跟记忆中的吕少音天差地别！</p>
两人的内心十分默契。</p>
“我”大概是碰到了一个假的吕少音（卫子孝）。</p>
又行了大半天，仆从开始生火做饭，一辆辆马车围出一片空地，挡住周遭的风。</p>
姜芃姬暗中问系统，“孟恒人呢？你要是不告诉我这人在哪里，我怎么去救？”</p>
系统道，“不急，等会儿就来了。”</p>
没过多久，这里刚刚架起三堆篝火，远处隐隐走来几个顶着风雪的影子。</p>
姜芃姬还骑在马上，她道，“我先去看看，不知来者是敌是友。”</p>
他们已经离开上京范围，外头也不平静了，极容易碰见土匪或者被土匪抢劫的人。</p>
出于慎重考虑，先由姜芃姬去探一探。</p>
“前面是何人？”姜芃姬驾马拦截。</p>
对面只有三人，看衣裳应该是一个小厮，两个护卫。</p>
小厮装扮的人对着姜芃姬作揖，说，“小人乃是孟郡郡守大郎君身旁的书童，路面颠簸，雪地又滑，马车车轱辘不慎坏了，如今不知是好。瞧见此处有篝火，冒昧过来寻个帮助。”</p>
姜芃姬蹙眉，反问道，“孟郡郡守府上的大郎君？可是上孟下恒？”</p>
小厮道，“正是奴家郎君。”</p>
姜芃姬冰冷的面容回暖几分，道，“这可巧了，我父亲乃是河间柳佘，要说亲戚关系，这位孟恒可是我的大表哥呢。他人现在在哪里，我过去瞧瞧。”</p>
小厮一听到柳佘的名讳，正暗道糟糕，没想到姜芃姬竟然认亲了，顿时松了口气。</p>
虽然河间柳氏和沧州孟氏关系不好，但论血缘关系，孟恒的确是柳羲的大表哥，没毛病。</p>
油爆香菇说</p>
还有一章，下午发低烧，感觉浑浑噩噩的，难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