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芃姬预备攻打南盛,首当其冲就是杨涛曾经的治地。
最担心的不是安慛等人,反而是背叛杨涛的那一伙士族,急得火烧眉毛。
他们怎么能不急?
这群士族受了安慛的蛊惑和招揽,准确来说是被吕徵这货画出来的大饼吸引,一时利欲熏心、头昏脑涨,咬牙放弃大势已去的杨涛。他们不仅带兵反叛杨涛,还将杨涛几次逼入死境。
做得这般决绝,不仅是要将杨涛斩草除根,还有就是为了踩着旧主向新主表达忠心。
本以为做得这么漂亮,安慛也该兑现诺言,万万没想到这货过河拆桥贼溜。
事先谈好的好处只兑现了一两成,剩下的一拖再拖,拖得没了影,众人也不敢去催,安慛更是装聋作哑,明摆着要赖账了。这种言而无形的举止,说得难听一些就是拔x不认人。
让他割肉不愿意,让他占好处倒是跑得比谁都快。
他们前脚刚将杨涛踹了,安慛后脚派人过来接手好处,全盘接收杨涛的治地。
掌控这些治地后,安慛没有派人治理、安抚百姓,也没有开仓放粮之类的举动,反而征集兵马、招募青壮、游说富户豪族。如果说前两者是为了增强自身实力与姜芃姬一决死站,这能理解,那后者的举动就耐人寻味了——精明的士族更是一眼看透,这不就是趁火打劫?
安慛派人来游说,画了好大好香的饼,安利富户豪族出钱出粮助他融资上市。
他们是买还是不买?
买了,不知何时能收回本?
安慛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他们却要付出货真价实的金银、粮草辎重。
万一打水漂了,安慛又赖账怎么办?
不买,他们脚下土地的掌控人从杨涛变成安慛,在人家地盘上讨生活,有说“不”的权利?
尽管士族有人脉有地位,但他们豢养的私兵比不上诸侯。
安慛想要耍流氓,变着花样剥削压榨他们的家底和私藏,他们十分被动。
看穿了安慛的花招,这群头脑发热的投机分子终于冷静下来了。
“安多喜口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却是言而无行,倒不如杨正泽那货——”
安慛遭遇信任危机,许诺的空头支票无法为他吸引大批投资,上过当的富户豪族也吃教训了。这时候,安慛也露出本来面目,从有商有量变成软硬兼施的威胁,让人有苦说不出。
每逢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来杨涛的好。
尽管杨涛是东庆人士,更倚重东庆带出来的班底,但杨正泽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他言而有信,这点没得黑。借粮借人都是有借有还,最初支持杨涛的南盛士族也赚了不少红利。
尽管后来杨涛与姜芃姬博弈输了,但也比安慛一上来就压榨他们家底来得好。
悔不当初!
几家士族族长聚在一起商谈,言辞之间对安慛极为不满。
在安慛的衬托下,前任主公杨涛成了朱砂痣、白月光。
“本以为安慛势力强盛,统一大半南盛,应该与柳羲有一战之力,如今来看,多半是外强中干。”某位身穿靛青色儒衫的族长沉声道,“柳羲带人挥兵南下,摆出了一副侵犯南盛国土的架势,我们一连向安慛发了十二道求救急信,对方却无动于衷唉,当真是看走了眼。”
打仗是个烧钱烧人的活动。
安慛在先前两个月大力征兆兵马,几乎将附近青壮都拉走了。
如今城内只剩老弱残兵,各家倒是能凑个万余精锐,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姜芃姬作为一统东庆的诸侯,万余精锐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现在便是出钱招募兵马防守也迟了。
附近的青壮就像是韭菜,早被安慛那个贪婪的家伙割了一茬又一茬,割得都秃了。
没有青壮作为主力,如何防得住如狼似虎的姜芃姬大军?
如果只是姜芃姬还好,偏偏姜芃姬不计前嫌让杨涛辅助练兵,又有颜霖辅佐,二人一文一武配合默契,当年他们能带着数千人在南盛打下大片基业,如今也能领着姜芃姬吞并此处。
姜芃姬不熟悉南盛的底盘,颜霖与他的老臣却熟悉得很!
不过三四日的功夫,边境接连告急,姜芃姬的水师分作几路同时南下,势头锐不可当!
“如今懊悔这个做什么我们凑在这里可不是为了给杨涛作检讨的”
再懊悔也是泼出去的水了,覆水难收。
他们该好好想想现状,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才是正事儿!
众人缄默不言,你瞧我我瞧你,大眼瞪小眼,一副谁也不肯当出头鸟的架势。
“既然你们都有顾忌不肯说,那么再下献丑,抛砖引玉吧。”
气氛僵着也不是个事儿,便有人坐不住了。
他道,“依在下愚见,如今摆在我等眼前只有三条路。”
“哪三条?”
众人急忙询问。
“第一条,筹备粮草、集结兵马与柳羲决一死战。”
“这不是以卵击石?”有人郁闷地叹气,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第二条,我们如何对待杨涛的,如今便如何对待安慛。”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这个建议骚啊。
前脚捅了杨涛,后脚再去捅安慛,姜芃姬可不会感动。
若是姜芃姬也碰上一个强敌,他们是不是会投奔新主,反手捅她一刀?
投了姜芃姬,莫说尝到红利甜头,没被玩死就不错了。
“这不成!这么做,天下人如何看待我等?如此没有风骨操守之举,恕在下无法苟同。”
其他几位族长也陆陆续续赞同这一说辞。
他们是士族中的表率,怎么可能为了利益做出反复无常的恶事?
“这不是还剩一条?最后一条是什么?”
那人道,“最后一条不如孤注一掷,倾尽全力襄助安慛,助他成事!”
众人的脸色刷得一下青了,活像是生吞好几只茅坑飞出来的蚊蝇。
安慛的吃相让他们恶心。
真要掏空家底帮助安慛,不论安慛是输是赢,反正他们是输的。
安慛那厮的信用早就破产了,他们再掏钱去投资这货,小心日后连条亵裤都捞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