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上的聚会一直进行到傍晚才逐渐散去,但鲁伊特没走,他和托马斯一直没怎么露面,出现时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院子里喝茶,又让佣人把洪涛叫了上去。
“艾特,你是个有教养、有前途的年轻人,我很希望和你成为朋友。假如有一天我醒来突然想起你,很可能会去中国找你,据说那是个巨大且神奇的国度。”
换上了浅色的便装之后鲁伊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点都看不出餐馆里的粗鲁和船上的彪悍,说起话来腔调低沉,不疾不徐,就和朗诵差不多。
“我很荣幸,到时候我可以兼职司机、保镖和向导。”洪涛不清楚这个老头要说啥,只能跟着他一起客套。
“我也很期待,不过有个小麻烦……我不是想打听你的私事,但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你朋友吧?”鲁伊特话锋一转,说到了李兵身上。
“这有什么关系吗?”洪涛还是不太明白,难道说李兵在这里也有不错的关系,鲁伊特居然都搞不定?
“当然有,我不希望看到你为了某种仇恨毁掉前程,这种事儿不太可能瞒住所有人。我听克莱尔说起过,你在商业上很有作为。假如有一天你成为一家大公司的高层,突然有人提起这件事儿你会很被动的。”
鲁伊特看了一眼托马斯,好像觉得洪涛太笨了,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听不懂呢。托马斯啥也没说,只是耸了耸肩,肯定了洪涛就是笨。鲁伊特只能继续往下说,他好像很不愿意谈论具体问题,说得非常隐晦。
“……首先,我要感谢您作为朋友的忠告,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但好像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完美处理这件事儿吧?”洪涛大概明白了鲁伊特的意思,他是在警告自己这件事有可能会有后遗症,同时也是在劝自己最好能放手,或者改变改变方式。
至于自己找李兵之后会用什么方式,不用说他也能猜到。自己不是政府部门的人,跨越千山万水黑了心的来找一个人,还不计成本,总不能找到之后就为聊几句天吧。
“我和鲁伊特先生都认为这件事儿你不该亲自出面,可以转换一种方式。那位李先生说不定运气不好,出门遇上了劫匪……要知道莱索托国内的治安情况并不太乐观,外国人很容易受到攻击,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这次鲁伊特没说话,他的身份约束他不能随便讲这些东西,所以托马斯要替他说出来。
“你们可能误会了,我不是想要他的命,是要问他一个问题。这件事儿我本来不想提,但现在看来不说也不成。我的妻子在国内被人枪杀了,而我们才结婚还不到三个月。”
“现在她的尸体还藏在野外,我要找的这个人很可能知道凶手的藏身处,我必须亲手为我妻子报仇,灵魂才会得到藉慰。”
“在我们中国有个传统,如果一个人是横死的就不能入祖坟,永远会变成孤魂野鬼,就好像是天堂不让去,地狱也不让进一样,无处安身。”现在洪涛彻底明白了,鲁伊特和托马斯都不想让自己出面,而是暗示自己可以花钱找杀手直接干掉李兵。
在这里找亡命徒应该很容易,大把的外国黑人都是吃了这顿没下顿,不用花太多钱就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他们一旦得手,拿了钱就会离开南非,想查也查不到人。
失败了也没什么危险,杀手并不知道谁是雇主,有鲁伊特在,也没人会查到自己头上来,大不了花钱再雇一批人。
这种办法确实保险,不光是自己保险,其他人也不会担任何责任。可这不是洪涛的本意,要是这样的话自己还用巴巴的跑到南非来嘛,张家和冯家能找到更专业的人,甚至连钱都不用自己出。
可是如何说服这两个人帮助自己呢?洪涛觉得只能实话实说了,顺便再带上点信仰、风俗什么的,听起来更有震撼力。
“上帝啊,你、你的妻子死了?可是没有任何报道……”托马斯第一个就瞪大了眼睛,他从来没想过洪涛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追杀周家兄弟的,金月的死官方也没有任何报道。这谁也不能怪,连尸体都没有,官方估计也不知道还死了两个人,总不能瞎猜吧。
“很抱歉,让你提起了伤心事。这真个令人悲伤的消息……好吧,这次是真的决斗,我愿意站在你这一边。你先休息两天,我来安排去莱索托的事情。不过要让托马斯陪着,那边没有这里安全。”
鲁伊特自然也不会料到洪涛还有这么悲惨的经历,为妻子报仇,这个理由足够了,虽然不合法但合情。再加上还有托马斯的关系,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只是提供一些便利和消息,又不用亲自出面做什么,只要托马斯没意见就成。
“但有一个事情,你是托马斯带来的客人,还在比赛中赢了我,仅仅如此……很可惜,我又少了一位小朋友,祝你们旅途愉快。”
说完这番话之后,鲁伊特拿起烟盒站起身走了,只剩下托马斯和洪涛两个。如果一位政客这么容易动情,他也就不算政客。不管鲁伊特对洪涛多有好感,在这个问题上他还是选择了远离,不光是离开这件事儿,连人都要躲着。
“不用觉得尴尬,这样最好,我来这里不是交朋友的。”和托马斯一脸的囧像不同,洪涛并不觉得有什么可难堪的。
自己是杀人犯啊,人家又不是自己亲爹,凭什么要跟着自己一起背锅。托马斯躲不开是倒霉,黛安如果不是他闺女他肯定比鲁伊特还决绝。从这点上讲,黛安还真像是他亲生的。
“你真的……杀过人?”看着洪涛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托马斯有点怵。以前只是说,现在洪涛真要去手刃仇人了,感觉不太一样。
“不是我杀,我只负责问问题,动手的是她……我们俩有明确分工,我负责文、她负责武,谁说女子不如男、女人能顶半边天。”洪涛也学着托马斯把手一摊,再用嘴指了指正在海边玩滑翔伞的江竹意,说得比谁都无辜。
“我可怜的女儿……”托马斯张了张嘴,双手直接捂在了脸上。现在他大概清楚洪涛和江竹意的关系,心里就更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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