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怀疑王爷的为人,只是恐怕王爷一时顾念手足之情犯了糊涂,只好用父子之情提醒提醒他了。世子爷就暂时委屈一下,借我‘挟持’两天,行不行?”池固伦越是恼羞,鬼眉的笑意越发浓厚,“哦,你喜欢什么素食?我让人去给你准备斋饭,来了老半天,你也该饿了。嗯,无相寺的素鸭做的不错,还有......”
“我不要吃什么斋饭,你让我回去!”
“要的!你若饿瘦了,你父王可是会心疼的。”
“赶紧将道给我解开!”
“一会儿我让人喂你。”
“你!小人!”
“世子爷不曾听说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过,我是女子。”
“你给我记着!这笔账,本世子迟早要和你算的!”
......
禅房外走过的小沙弥也不知里头出了什么事,听得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吼叫,吓得匆匆闪躲。
次日,池凤卿进宫面圣,不知如何惹恼了皇上,熙阳帝大怒之下,斥责其窥伺龙榻,不思服劳。诛心之语既出,便以擅离职守之罪相惩,将其禁足东宫。隔日,帝至东宫巡视,言语又起争执,盛怒之下,竟然高呼意欲朝议废黜太子。随后,未及下诏撤销册封,便将池凤卿怒逐出宫,遣送回了原来府邸。更令太子左右监门禁卫门庭,不允出入往来。荣亲王以“既出东宫,仍沿太子卫尉不合仪制”上奏圣听,准奏后,换用王府典军围守拾遗府。
鬼眉闻讯嗤笑,暗骂熙阳帝昏聩自误,天不肯饶。他若连池凤卿的解救之心都当作了觊觎之意,岂不是自己错失良机?心胸这般狭隘,真正咎由自取!
池凤卿被幽禁拾遗府,耳目闭塞,消息不通。暗悔不该提及兵马之事,惹得父皇心生忌讳。虽是对外间疑虑重重,无奈现下受困笼中,一时苦无良策脱身,举措不能。
他被迫隔绝于世,视听受阻,鬼眉的那份《告帝罪书》却如曲水流觞,一路顺顺当当漂流至各道州府。等有只字片言传入熙阳帝耳中时,已是入了三月,祸乱之势早如星火燎原,扑救不及。此是后话,暂不细表,且说眼下。
诱逼署名一事,就地消化在无相寺的半山腰,仿若武林大会上不屑提及的小小插曲。那些官兵依旧照常行事,无人敢于外泄半分,更莫说诉诸御前。官,自是不提,身家性命捏于人手,不敢豪赌。兵丁早已调换成鬼眉的人,行止皆凭红门尊主号令而动。更因有了这些煞神在侧,那些官员再添忌讳,越发不敢口舌乱弹。甚至有人为防别署同僚识破,竟以整肃为名,限令各卫军来往走动。实在意志不坚,恐怕惊慌之下露出端倪的,干脆称病告假,蛰居府中闭门不出。
所以,事如往常不变,依旧日升月隐,朝动暮歇。这由中书省统领六部主持的繁盛武林大会,比武环节已了,部曲却未尽完。擂台胜负,高低排名已定,接下来便要颁布嘉奖,以兹鼓励。然后择选贤能,以备将来效力朝廷。虽不比打擂时候惊心动魄,因着来了几位皇子王爷莅临,场面却是不输热闹。
之前,因为储位之争,有人倒了大霉,池凤卿被封太子后,众人一时无望,又是心存忌惮,便也暂且老实了下来。过完年后,回封地的回封地,领差的办差,虽然很想来武林大会看看热闹,却也怕担个借机勾连江湖势力的罪名,不用熙阳帝特别强调,都躲了个远远的。
如今,池凤卿落了不是,有些人便又起了争位之心。正巧这武林大会到了选才的阶段,于是便勾来了几位。好替父皇长长眼嘛!挑得可心,不就能半点力气不出地落了个现成的好么?
鬼眉一见来了不速之客,害怕红袖吃了亏去,便要换回本来面目替下她。
红袖却不以为然地笑道:“我虽武功不及你,倒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再者,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这会儿大事小事的一堆,你且自忙你的去吧。”
鬼眉劝她不下,便道:“若有人对你无礼,你也不用客气。反正眼下都到了这步,咱们也无需像往日似的夹着尾巴做人。”
“知道啦!我还比你大了两岁呢,岂能事事要你关照?你呀,就是个操心的命。”红袖笑语着便将她推了走开。
鬼眉的顾虑不无道理,还真就有人起了坏心。广场上事正半途,那池家老五——皇后的儿子,便对顶着鬼眉真容的红袖瞄个不停。远观犹显不足,瞄了一会儿后便不落痕迹地起身,悠然踱步到了她跟前。
鬼眉的真容本就惹人觊觎,今时今日因为各种变故,显得更加招眼。仿若崖壁上一株千年仙草,不乏有人心存采撷妄念。往日里不过是因为在池凤卿身边出入,又兼熙阳帝破例诰封,似是格外恩宠,所以有人不敢胡乱招惹,也有人不愿为个女子之争坏了大事。如今,冯家不比从前,池凤卿又失了宠,惦记“冯家女”天仙之貌的,还有何顾忌?
尤其是这五皇子。不独觊觎美貌,还真真实实存了辱人之心,他要狠掴池凤卿一个耳光。当日初见美人之际,他便起了邪念,只不过碍于皇后叮嘱再三,不敢因小失大而不曾妄为,只是在心里狠狠嫉妒池凤卿。等到太子之位忽然地落在了池凤卿头上时,他就不仅仅是因为两桩爱而不得满心嫉恨了,更因皇后原是同池凤卿有所交易在先,觉得自己是被人给耍了,着实牙根痒痒,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今儿同来的几位,也不独是这五皇子存着非分之想,不过是见他先一步动作,顾忌那皇后、嫡子的名头,暂不与他相争,只安坐不动,时不时地远远投过来关注一瞥。
这池家老五悠悠然然到了红袖跟前,也不与人互相见礼,更无男女避嫌之意,不请自便地一撩袍,就挨挨挤挤地在旁坐了下来。然后勾起一抹邪笑搭讪寒暄:“冯小姐,多日不见,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