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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试探

    一连三日,池月都在星辰阁认真地抄录着古籍,偶尔歇息一下,也不过看看窗外的景致罢了。白空每每处理完极要紧之事,便会回来星辰阁,仿佛这星辰阁才是他的政殿一般。若有人有何事要禀,也都是被召来星辰阁。池月偶尔听上两句,也都非十分要紧之事,这样看来,白空这个揽权的王太子其实也挺悠闲的。

    “可是累了?”白空突然开口道,池月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向白空微一颔首,“确实有些。”“我陪你出去走走。”说着,白空起身往阁外走去,一回头却见池月正坐在原地返身打量着他,不禁一撇嘴道:“怎么,你是冥界的护法,我这个妖界的王太子便使唤不动了?是我累了,想让你陪着我出去走走。”“是!”池月应声而起,跟了上去。

    池月拉开半步距离跟在白空的身后,两人走在蜿蜒的长廊里,白空没有说话,池月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若说识古文的话,她便不相信偌大的妖界会寻不出一个人来。而且,她总觉得白空对她似乎“殷勤”了些,她这几日趁隙仔细想了想,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猜来猜去,她都只能想到闻人简,自己是南帝护法这一条或许才是真正的谜底。

    好吧,她一个小小的护法也就是颗棋子而已,棋子是没有说话的权利的,且看白空与闻人简怎么斗法吧。倘若闻人简不动的话,那自己也只有认命了。刚想到这里,就听白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这么巧,南帝也在此散心?”闻言,池月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坐在廊下的两个人,一人正是闻人简,另一人便是笑月。

    闻人简向白空回了一礼,池月上前向其行完礼便退到了一边,感觉到笑月的目光注视,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正在朝自己挤眉弄眼。白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这明月宫说大不大,可要说小却不小,我倒真不相信我会与南帝这么巧在此相遇。”

    闻人简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淡声道:“的确,我是专成在这儿等着王太子的。”闻人简看一眼低眉顺眼的池月,“这些时日搅扰了王太子,我欲明日回冥界,池月是我兰泽宫的人,自然是要带走的。”池月轻松了一口气,总算想起她了。

    白空有些为难地道:“这样啊,我倒还有些古籍想让池月护法抄录完,不如南帝就暂时将她借给我妖界好了,南帝放心,池月既是兰泽宫护法,又是在为我办事,我自不会亏待她。待抄录完,我自会着人好好地送她回去,保证毫发无伤。”

    闻人简道:“我今日过来,自然是有一句说一句,白空,你到底想如何?不如把话敞开了说。”白空道:“我自然是想知道南帝如此煞费苦心地让池月护法来借看我的那本幽离记,究竟,所为何事?”见闻人简看着自己不说话,白空又道:“还是说,池月护法还担不上这样的一个秘密?既如此,我便自带她回星辰阁好了。”

    见白空作势要离开,闻人简淡声开口,“其实真没什么,不过是我冥界最近出了一桩大案,原是一个自名闻人秋尚的,我冥界既无他的生死记录,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来历。若只是如此,关进三刑鬼狱也就罢了,坏就坏在,我尚未赶到,他便犯下了几桩刑案逃走了。”

    白空一皱眉,“闻人秋尚?幽离记中倒是有提过一个闻人秋尚,可那却是太古之人,南帝又怎能肯定此闻人秋尚乃彼闻人秋尚?”闻人简刚想说什么,就见两个侍者匆匆赶来,向白空一礼,其中一个侍者先是看了一眼闻人简,然后小声地禀道:“殿下,那位空觉不知怎地闹到了王后宫中,如今还闹着呢。因那空觉有殿下的手令,王后便遣人来通知了宫里。”

    侍者的话莫说是闻人简与笑月,连池月也听到了,白空凝眉道:“备车,我这便过去。”“是!”那侍者匆匆离开了,闻人简起身道:“空觉既是我兰泽宫的人,此事我理当跟去看看。”白空一颔首,四人遂离开了原地。

    待四人来到妖后庭君山的宫殿,就见庭君山正倚着凭几坐在院中,而空觉与绿眉则立在一边沉默不语,庭君山面前不远处还跪着个腰背挺地笔直的侍者。

    行过礼,白空向庭君山问道:“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庭君山淡声道:“这小奴莫名地闯入我宫中,我宫中侍卫正要轰他出去,这两个人却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说是奉了南帝的旨意来彻查当年一桩旧案。然后,这侍者便说那桩案子与我有关,我实在不记得他所说的人与事。你来了就好,此事便交给你处理了,我身子有些不适,便先回去了。”

    白空一礼,正想应声,跪着的侍者却突然激动地道:“妖后,是你杀了春庭!你不要走,你为何要杀春庭!”眼见那侍者激动地想要去扑正被人扶起身的庭君山,空觉连忙上前按住了那侍者,“映天,你先冷静些,是与不是,还待细细查过再言。”

    那侍者突然红着眼回身看向空觉,极为失望地道:“空觉,春庭是你的妹妹啊,她就是死在妖后的手里,你不替她报仇了吗?啊?难道说,你现在飞黄腾达,便可以昧着良心弃亲妹枉死之因于不顾了吗?若是如此,你不佩做春庭的大哥!她从前是如何待你的,你倒是说啊……”

    眼见空觉面色煞白,绿眉飞快上前一掌劈晕了映天,然后向闻人简一礼道:“禀鬼帝,属下与空觉并非有意擅闯王后宫殿,实乃此侍者乃空觉之妹的故人,属下与空觉担心他会闹出什么乱子,故而才闯了进来。”

    池月来到闻人简面前,一礼道:“绿眉所言,皆是实情,那日映天在殿中见到空觉,便面色有异,属下追问大哥,方知映天是为了查出春庭义姐的死因,故而才进了上玉宫。”

    池月又向白空一礼道:“映天冒犯了王后殿下,池月在此替他赔罪。还请王太子能念在他一心追查所爱之人的死因,网开一面,待事情明朗之后再作处罚。”说着,池月便跪了下去。绿眉与空觉也跟着跪了下去,绿眉道:“还请王太子宽赦吾等鲁莽之罪。”

    白空上前扶起池月,“都起来吧,此事既是我应承了阿月的,自然会将此事继续查个清楚明白。我也相信这当中是有什么误会,若不早日查清,也只怕会污了我母后的声名。”白空转头看向闻人简,“南帝若不嫌弃,这几日便在上玉宫暂时歇下吧,也好就近查清此事,不知南帝以为如何?”闻人简微微一笑,“闻人教下无方,倒叫王太子笑话了。闻人恭敬不如从命。”

    白空将闻人简一行安排在了未缘居,未缘居背山临湖,湖中水莲点点,背山云气缭绕,风景倒是极好。说起来,上玉宫也好,满月宫也好,景致与建筑都不差。虽然在这样的情景下,池月不该有赏美的心思,可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如果自己可以长期住在这样的地方就好了。

    感觉到一道目光飘了过来,池月偏头看去,只见笑月朝她眨眼一笑,池月莫名地回以一笑,又转回了目光。池月本以为就此解脱,谁知刚坐下歇息不久,就见白空的人过来请她了。说是要抄录的古籍都搬来了上玉宫,只是太过珍贵,不宜轻易再动,还请她去白空暂歇的。池月看了一眼无言的闻人简,只得跟着那人离开了。

    笑月看着两人的背影,撇嘴道:“白空是真想让阿月为他抄书而已?母亲受了冤,他居然还挂牵着抄录古籍之事。”闻人简淡淡看了笑月一眼,笑月立即闭上了嘴,他人门前莫道事非,何况如今还是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池月跟着白空的人来到尘灵院,进院一看,果真只是座院子而已,而且也不大,但院内院外遍植青竹,放眼都是绿色,十分青幽。转了个弯,就见白空正在西边的廊下坐着,见池月过来,不禁微微一笑,“我还以为请不动你了呢。”池月一礼,“王太子说笑了。”白空没再说话,领着池月的人便带着她进了西边的一间屋子,屋内早已布置好一切,池月坐下来,默了默,便开始动笔。

    白空在原位直坐到夜幕降临,也没有动,待听到一些动静,不禁伸手在池月屋前设下了一道结界。然后放下手淡声笑道:“贵客既然来临,何不现身一见?”不出片刻,一道身影便现身在白空面前,白空嘴唇一弯,向旁边伸手一引,“南帝,请坐。”

    闻人简隔着两人的距离坐下,就听白空道:“我真的很好奇,这个池月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竟值得南帝夜夜相顾。”闻人简道:“那王太子呢?据我所知,王太子博古通今,没道理池月懂的,你不懂吧?”白空轻声笑了起来,“这样说话,真是太累了,我便明言了吧,我听闻冥界三刑鬼狱的天玄石可以令人起死回生?”

    闻人简嗤笑一声,“这种无稽传闻,王太子若是真相信的话,便一早遣人去我南界盗去了吧?”白空答道:“也得我有这本事。”闻人简垂眸,“不知王太子想救者何人?早些年,我倒是听了一些传闻,听说,雪公主曾有一位知己好友。想那雪公主是何等的性情,何等的才识,能入得她眼的,放眼妖界,当也没有几人了。”

    白空摇头,“南帝想地倒挺多,可雪公主早已作古,我与她,也谈不上知己。”白空话语一顿,“只不过,妖界有着一个传闻,据说太古一位妖王身僵未死,若集齐六块天玄石的话,便可令其死而复生。”闻人简笑了起来,“这更是无稽之谈了,却不知,王太子是自何处听来的流言?”

    白空看向闻人简,“就是我妖界寻了百年的傅清水,听说最近,南帝也在找他,该不会……南界的天玄石已失吧?”闻人简淡淡一笑,白空转开目光道:“雪公主曾预言,不久之后,妖冥两界将有一场劫数,除开妖冥两界大战,我想也就只有这个了。”闻人简看向白空,“那王太子的意思呢?”

    白空道:“我自是不愿妖冥两界再起纷争,一旦开战,两败俱伤,得不偿失。至于太古的妖王,我更不希望他重现于世。南帝,我今日之言实属诚心之语,倘若南帝今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可知会我一声。”

    闻人简不置可否,白空突然道:“闻人秋尚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我想你要找的人绝非幽离记中所载的那一个。”说完,白空便起身离开了。闻人简眯眼看向白空的背影,眼中闪过迷惑之色。随即,闻人简站起身穿过结界来到窗外看着正认真抄录的池月,静默良久,倏然不见。

    池月抄着抄着,便觉得头昏脑涨起来,然后昏昏然趴在桌上,沉入了梦乡。大红长裙曳地,高冠垂下明晃晃的金珠,两个粉衣侍女扶着一个红衣背影缓缓踏上高阶,两边似有欢呼声传来。池月缓缓地跟着红衣女子,也不知走了多少级台阶,一抬眼,前见远处的高台上立着一个同样着红衣的男子。

    一开始隔地远,池月并没有看清,待走近了,池月才惊觉那个红衣男子真真是一绝色男子啊。且面上还带着十足的威严,与闻人简的淡漠不同,这红衣男子浑身似散着一股……杀气?男子的目光一直胶着在红衣女子的面上,突然,男子的目光朝池月看了过来,目光骤然寒地像十月冰霜。池月打了个冷颤,不禁顿住了脚步,发现自己了?

    正疑惑间,忽见一个黑色的身影自身旁掠过,直直地飞向了前方还在继续行步的红衣女子。那身影两手一拨,便将左右两个扶着红衣女子的侍女给拨飞了。池月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身影拉着红衣女子转身便退了下来,池月这才看清,这拉人的也是个男子,论姿色,倒是输了那红衣男子不少。

    然而没走几步,红衣女子突然大步甩开了黑衣男子,黑衣男子转身看向红衣女子,红衣女子也不知冷冰冰地说了什么话,然后毅然转身继续向上走去,随即便有十数个执刃的壮汉围向了黑衣男子。黑衣男子突然愤怒地张开双手,只见其双手间聚起一团血红的光圈,那颜色血红刺目,池月心头一悸,害怕地连连后退,但感觉还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震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