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烟这等大张声势地进京,少不了惊动皇上。
“放肆!简直是胆大包天!”皇上气得将桌上的奏折全都扫落在地上:“可有人看清那马车里坐着的是谁?”
“回皇上,未有人看清,只知是个女子,琴艺了得。”殿前说话的大臣就是那浪荡公子的父亲,他受了气,回去与父亲一抱怨。本来只想父亲替他出口气,哪曾想,父亲当即就变了脸色,要进宫面圣。
“女子?琴艺了得?”皇上冷笑道:“若是朕没记错,当年竹家最小的小姐就是弹得一手好琴,名满京都。后来,是嫁给了柳尚书的儿子?”
“是,当年竹家以虎符令牌和林家做了个交易,让他保全竹家一条血脉。”大臣颤颤巍巍地回答道,皇上的手段不可谓不毒,竟是逼到柳尚书迁至苏州做了个县官。即便如此,柳夫人,也就是竹家小姐还是以死护全了柳家等人的性命。就连林家,也辞官从商,若不是手中有虎符令牌,恐怕皇上会来个斩草除根,不留丝毫生机。
“如此说来,那马车中坐着的,就是柳寒烟?!”皇上下了结论,这是唯一一个竹家血脉。
“臣不敢妄论。”大臣跪下不敢抬头,这等大事,若是一个不小心,就是引火烧身。只因当年家父也曾参与其中,恐被报复,才冒险进宫来报。
“你马上去林家,带林堇进宫见朕!”皇上冷静思考了一会儿,无论如何,还是要先确认。林家,休想置身事外。
大臣领命退下之后,皇上依然难平心中怒气。将鸿德殿侯着的太监宫女全都赶了出去,就连刘公公,也没能待在殿里。
而林家,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须道缇坐在林家大堂里,没有半点不自在。林堇故意懈怠他,既没有上茶,也没有立马去见他,只让他在大堂空坐着。
“主子,户部侍郎来了。”凉筠不知时候来到了身后。
林堇眼眸收缩了一下:“来得真是快,夫人才刚回京,宫里就有了动静。”
“寒烟,真的是姑姑的女儿?”凉筠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他始终不敢相信,他在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亲人。
“是。她是你姑姑的女儿,是你的亲人。竹凉,她有勇气站出来,你敢么?”林堇先是肯定了柳寒烟的身世,又逼着凉筠表态。
“有何不敢?竹家本就无愧于心,是他李家欺人太甚!”竹凉的眼中有熊熊烈火,他受够了!每天带着冷冰冰的面具,听别人喊他凉筠。他们竹家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被抹杀?
“如此,你随我去见须道缇。”林堇很欣慰,即使,他不再是沅岚,即使这世上再无沅氏。他也希望,竹家可以重新立世,竹家军可以重振雄风。
“去见那个老匹夫做什么?他当年做得事,不比李家良善到哪里去!”竹凉对须道缇很是排斥。
“须道缇这个人虽然卑鄙,但是他的能力还是摆在那的,有他给老皇帝添堵,我们行事就方便多了。”林堇解释道,无论如何,只要能让老皇帝吃亏的事,他都乐意去做。就算须道缇是他的杀父仇人,他也要好好利用,到时候,再和须道缇算账。
竹凉听他这么说,仔细想了想,觉得利用须道缇来给老皇帝添堵这事行得通,不再反对。
“须丞相,您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林堇不紧不慢地走进大堂。
“令尊死的时候,老夫未能赶上丧宴,此时方到京城,便过来瞧瞧,怎么说令尊也是我的学生。”须道缇这话说得漂亮,既表达了自己对林治之死的悲伤之情,又暗里告诫林堇,不要忘恩负义。
“须丞相说得是,家父生前也总是念叨您,说起当年您对他的教导。是晚辈疏忽了,一直没有去拜访您。”林堇行事滴水不漏,心里却是已经恨透了须道缇。竹凉在一边站着,手握成拳,指节都泛白了,要不是想着复仇大计,他真想现在就杀了须道缇。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绕弯子了,方才我见户部侍郎来了,定是皇上有事找你,若是有可能,老夫希望你能带我一起进宫。”须道缇摆上了架子,真拿自己当林家的恩人。
“须丞相的眼力倒是极好,只是晚辈还未去见过户部侍郎,丞相怎知是皇上找我有事?”林堇把戏做全了,否则须道缇这个老狐狸怎么会上当。
“贤侄就莫要和老夫开玩笑了,长安街上发生的事贤侄该是比我还清楚才对。户部侍郎在正厅该是等急了。”须道缇也不傻,心知肚明的事,他才不会说出来,给自己找麻烦。
“失陪。”林堇起身行礼,转身去正厅。
“这个老匹夫,只想从你这里拿好处,一点代价都不想付。”竹凉对须道缇的恨意更深了。
“他从我这里拿的,时候一到,我让他加倍还回来。”林堇的眼里已经涌现杀意,须道缇,即便你不来京城,我也是要让你给沅家几百条人命陪葬的。
“林少爷,皇上要你速速进宫。”户部侍郎是一点儿也不想多说,林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林堇领命,有劳侍郎大人。”林堇点点头,让管家送户部侍郎离开。
管家将侍郎送到门口,递给他一袋银子:“我家少爷给您的,希望您对长安街上的事不作任何举动,日后,少爷还有重谢。”
户部侍郎说不心动是假的,那一袋银子固然不值得他冒险,但林家的重谢他还是很心动的,要知道,除了登上皇位的李氏,林家可是前朝四大家唯一存活下来的。得林家一个人情,日后说不定是个保命符。
接过银子:“替本官回你家少爷,这几日,本官会闭门谢客,顺便再卖给你家少爷一个消息,前朝皇室还有遗孤活着。本官告辞!”户部侍郎说完不作停留,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管家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神一禀,但是想到须道缇现在还在府上,压制了心绪。
“我们还去大堂吗?”竹凉看见林堇站在正厅门前发呆,出声问道。
“不必了,派人告知他一声,让他在门外等着,随我一同进宫。”林堇回过神,吩咐道,去往卧房换衣。
稍顷,在林府门口,林堇和须道缇一同上了马车,竹凉骑马跟在后面,一路往皇宫而去。